荀大夫看著下面那個跟他揮手的年輕人,他面上的笑就仿佛云開雨霽后灑落到海面最亮的那道天光,明媚耀眼。
荀大夫朝他們點(diǎn)了點(diǎn)頭,看著君修遠(yuǎn)和拂衣往船上去,他垂眸看著一旁攥著他衣角的南星:“我們回去吧?!?/p>
“師父真的不跟他們?nèi)ビ[碧城找人看病嗎?”南星拽著荀大夫的衣角,看著那邊已經(jīng)登船的人,急急問道。
“為師這病,已經(jīng)治不了了?!避鞔蠓蛏焓置嗣⒆拥念^,“為師哪日若是真起不來了,你應(yīng)該記得的吧?房契和銀錢都在”
“房契和銀錢都在藥柜最下面的抽屜里,師父的醫(yī)書上有師祖的批注,弟子一定要好好收著。如果弟子不想留在瓊枝島,也要等長到十五歲,可以到覽碧城自謀生路的時候才離開。還有,師父死后,不能厚葬,只要只要埋到”
南星將荀大夫這些年一遍遍交代給他的話利落地說了出來,說到最后,卻是說不想去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撲進(jìn)了荀大夫的懷里。
“師父,不要離開南星,南星只有你一個親人了,你不能這么快丟下南星!”
南星的爹幾年前離開了瓊枝島去外面做生意,留了還懷著孩子的妻子獨(dú)自在島上。
南星從出生起就常受荀大夫照顧,他原本叫二狗,南星這名字,還是荀大夫給他取的。
三年前一場大雨淋垮了他們家的屋子,壓死了他娘。
九歲的南星便成了荀大夫的小徒弟。
南星知道師父病得重,也知道師父終有一日會像娘一樣離開他。
這三年,師父每次咳疾加重的時候,都要跟他把那些話囑咐一遍。
他以為自己已經(jīng)做好了準(zhǔn)備,可是昨晚看到師父吐血的時候,他是真的嚇壞了。
師父如果也走了,他就真的只是孤零零一個人了!
“傻孩子,為師也想多陪你些時日,看著你長大,可是”荀大夫抬眼看著緩緩駛離碼頭的商船,話說到一半,便被一陣急促的咳嗽聲取代了。
遮天的雨幕擋住了視線,撐傘上船的君修遠(yuǎn)急趕著去船艙里換下一身在海邊被雨水沾濕的衣裳,拂衣也忙著去給他煎藥,行船離港,沒有人想起再回頭看一眼。
所以他們也沒有看到,遠(yuǎn)處的堤壩上,南星抱著吐血委頓在地的荀大夫,在雨里大聲呼救的情形
商船在海上行了大半日,夜幕初起時,風(fēng)雨更甚。
好在離開瓊枝島前,拂衣給君修遠(yuǎn)抓了一副安神的藥,等得君修遠(yuǎn)一覺睡醒,艙外天光大亮,在海上航行了半日加一夜的商船穩(wěn)妥地??吭诹擞[碧城的碼頭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