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雨軒內(nèi)靜悄悄的,雕花窗欞外的石榴樹正開得熱鬧,火紅的花瓣沾著晨露,映得屋內(nèi)也添了幾分亮色。
宋云初斜倚在鋪著軟墊的貴妃榻上,身上蓋著一床繡著纏枝蓮紋樣的薄被,臉色雖依舊蒼白,眼神卻清亮得很。
她指尖捻著一串蜜蠟佛珠,目光落在窗外搖曳的花枝上,仿佛在出神,實(shí)則將屋內(nèi)兩人的動(dòng)靜盡收耳底。
青霜正端著一碗剛燉好的冰糖雪梨進(jìn)來,腳步輕快,臉上堆著恰到好處的笑容:“小姐,剛燉好的雪梨羹,潤肺止咳的,您快趁熱喝些?!彼龑状赏敕旁陂竭叺男咨?,又順手拿起一旁的團(tuán)扇,輕輕給宋云初扇著風(fēng),“這天兒越來越熱了,扇扇風(fēng)涼快些?!?/p>
宋云初淡淡頷首,目光落在一旁正低頭擦拭桌椅的紅藥身上。
紅藥性子老實(shí),做事踏實(shí),只是不善言辭,比起會(huì)來事的青霜,總是顯得有些木訥。
這些日子周氏派她們來照顧自己,青霜明里暗里總想著攀高枝,對紅藥也時(shí)常支使,宋云初都看在眼里。
宋云初輕輕“嗯”了一聲,目光從窗外收回,落在青霜身上:“難為你記掛著,只是這雪梨羹太甜了些?!彼郎\淺啜了一口,眉頭微蹙。
“青霜,”宋云初忽然開口,聲音輕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你去庫房尋一下《南華經(jīng)》,若是找不到,問問春兒也行也行?!?/p>
青霜笑著應(yīng)道:“是,少夫人,奴婢這就去?!彼叩臅r(shí)候還不忘叮囑一旁的紅藥:“紅藥,你在這兒好生伺候少夫人,我去去就回。”
紅藥頭也沒抬,只是低聲應(yīng)道:“知道了。”
待青霜的腳步聲消失在院門外,宋云初才對紅藥柔聲道:“起來吧,地上涼,別跪壞了身子。”
紅藥連忙起身,垂手站在一旁,規(guī)規(guī)矩矩地低著頭。
這些日子她瞧得明白,青霜總想著在主子面前表現(xiàn),活兒搶著干,話也說得漂亮,可真到了細(xì)致處,反倒不如自己盡心。
就像方才擦桌子,青霜只擦了表面,桌腿縫隙里的灰卻懶得清理,這些宋云初沒說,她卻都看在眼里,默默將這些疏漏處一一打理干凈。
宋云初看著她袖口沾著的些許水漬,又看了看她那雙因常年干活而略顯粗糙的手,輕聲道:“這些日子辛苦你了。青霜性子活泛,時(shí)常往外跑,這屋里的事,倒是多虧了你盡心照料?!?/p>
她伸手打開枕邊的描金小匣,從里面取出一支銀鍍金嵌珠花簪。
簪頭是一朵含苞待放的梅花,細(xì)碎的珍珠綴在花瓣上,在晨光下閃著溫潤的光澤,一看便知是上好的手藝。
“這個(gè)你拿著?!彼卧瞥鯇Ⅳ⒆舆f到紅藥面前,語氣溫和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你雖不愛說話,但做事踏實(shí),這是你該得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