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秀才跟在他身后,囁嚅道:“好,賢婿慢走?!?/p>
簡珣哂笑。
按規(guī)矩,黃秀才算不得簡珣的岳父,簡黃兩家根本構(gòu)不成姻親關(guān)系,但簡珣從一開始就含糊地默認(rèn)了“賢婿”二字,于是黃秀才也一直這么稱呼下去。
黃秀才并非不識眉眼高低之人,心里門兒清簡珣暗暗瞧不上他卻又因莫名的緣由不得不認(rèn)真地幫著他……
柳兒趴在榆樹后面探頭探腦,被簡珣的小廝福喜發(fā)現(xiàn)了,立時朝她擠眉弄眼,“小丫頭,你瞅啥?”
柳兒呆,所以謹(jǐn)記二小姐的話:不跟不熟的人講話。
她瞧了福喜一眼,縮回頭,噔噔噔跑回了倒座。
四月十八的京師光景清麗,王孫公子、文人墨客,來來往往,坐轎乘馬,端的一曲海晏河清下的人間富麗。
今年的花神宴設(shè)在御林山莊的地月云居,北靠香雪廊,東臨云清勝,整座園子四面環(huán)繞湖泊、流溪,宛若一座明島。
受邀的十八家貴婦呼奴喚婢,熱鬧中又不失優(yōu)雅地匯集此處。
今年的貴婦身畔皆伴著個族中最為出色的姑娘,各個嬌妍嫵媚,與滿園初夏盛放的鮮花相得益彰。
太后在宮人的簇?fù)硐虏患膊恍齑┻^香雪廊。
廊下一片晚開的豆綠牡丹,甚至還有一株世間獨一無二的花王銀絲天紫,她也只是側(cè)首慵懶地瞧一眼。
直到對面沿廊闊步走來個秀頎身影,太后漫不經(jīng)心的眸子方才轟然點亮,臉上漾開了止不住的笑意。
太后娘娘笑起來國色天香,右臉頰卻偏偏有顆小梨渦兒,令不怒自威的鳳儀又多了幾分動人。
“阿淮?!彼郎厝岬?。
來人正是肅王韓意淮。
十七八歲的少年人,勁瘦挺拔,面若玉郎,穿著圓領(lǐng)常服,但只需一眼就能辨出常服的衣料并不尋常,薄如蟬翼,流動如云,隨著步履翩然間似有月華流紋,此乃南廣貢品苧絲布。
非縉紳士大夫不服葛,而非皇室不服苧絲,這里的苧絲說的便是南廣苧絲布,以蠶絲和細(xì)麻合織而成,柔滑纖薄,恍若天衣。
韓意淮眉梢含笑迎上,躬身長揖,“兒臣給母后請安,愿母后千歲千千歲。”
太后莞爾,挽起他的手,細(xì)細(xì)詢問這段時日的飲食作息,有無不習(xí)慣之處。
肅王娓娓作答,伶俐的口齒哄得太后娘娘一路時不時掩袖失笑,間或以指輕輕推一下他腦門,“你這潑猴兒?!?/p>
主子們沉浸天倫之樂,宮人們即跟著放松,隨行宮婢膽子大些的也會偷偷瞄上兩眼,肅王真好看,還帶著幾分少年的調(diào)皮,來之前手里分明拿著個鞠,見著母后一下子丟給了身后的內(nèi)侍。
各家貴婦千金聚在地月云居的春堂休整,邊喝茶邊聊天,直到一位身段修長的掌事姑姑進(jìn)來宣太后娘娘的召,方起身依序前往正殿謁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