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5章 一場遲來的婚禮（第1頁）

韓不立，最終還是同意了陸宣那堪稱瘋狂的計劃。

他實在是想不出任何理由來反駁。

因為陸宣說的，其實沒錯。他的雷法，確實劈不開一滴眼淚。

當(dāng)他看著陸宣為了這場“冥婚”，而開始進(jìn)行準(zhǔn)備時，韓不立原本以為，自己會看到與“敕造麒麟”時，一般無二的、充滿了力量感和壓迫感的場景。

但他，又一次錯了。

陸氏紙扎鋪里。

這一次，陸宣沒有再用那種霸道絕倫的南疆紫電竹。

他選用的，是幾根從千年老柳樹上，取下最柔韌的柳條，浸泡在清水里。

陸宣對一旁全程旁觀、表情麻木的韓不立解釋：“柳，通‘留’，亦通‘流’。在民俗符號學(xué)中，它既代表著‘挽留’逝者，也代表著‘送別’亡魂，是連接陰陽兩界最溫和的‘介質(zhì)’。從結(jié)構(gòu)力學(xué)上來說，它的韌性，遠(yuǎn)勝于剛性，更適合塑造柔和、無攻擊性的形態(tài)?！?/p>

韓不立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聽懂了”。

這一次，陸宣“搭骨”的動作，與上次判若兩人。

沒有了那種快得讓人眼花繚亂的狂舞。

他的動作，變得輕，柔，緩。像是一位頂級的書法家，在最上等的宣紙上，用最柔軟的筆鋒，書寫著一篇關(guān)于“溫柔”的草書。

一根根柳條，在他的手中，被極其輕柔地，彎曲、交錯、拼接。

很快，一具身形修長、風(fēng)姿卓然的“人形”骨架，便完成了。它沒有麒麟那種頂天立地的威嚴(yán)，只有一種屬于讀書人的、謙謙君子般的溫潤和雅致。

接下來，是“糊紙”。

陸宣沒有再用那種混合了寒玉粉末的厚重紙漿。

他取出的，是幾十張比雪還要白，比蟬翼還要薄的頂級“宣紙”。

他用一種由糯米和草藥熬制而成的、透明的稀薄漿糊，將這些宣紙，一層，又一層地，極其耐心地，覆蓋在柳條骨架之上。

很快，血肉漸滿，再點綴其他外觀、衣著。

一件寬大的、仿佛在隨風(fēng)飄動的儒衫。

一頂樸素的、代表著讀書人身份的方巾。

一張，俊朗得足以讓京城所有懷春少女都為之傾心的臉。

在塑造那張臉時，陸宣花費了最多的時間。他沒有參考任何圖譜。

他只是閉著眼睛，腦海中浮現(xiàn)的，是那本日記里，柳如煙姑娘用娟秀的字跡，所描繪出的，那位“白衣勝雪，溫潤如玉”的“書生”的模樣。

他手中的玉鏟，像是有自己的靈魂，在那張紙做的臉上，輕輕地，雕琢著。

高挺的鼻梁。

緊閉的、卻又帶著一絲溫柔笑意的嘴唇。

以及，那雙，仿佛蘊含著無盡才情的……劍眉。

當(dāng)他完成這一切時，韓不立在一旁，已經(jīng)看得有些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