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塊冰冷的圓形玉佩,就靜靜地躺在我的手心。
它不再像之前那樣散發(fā)著幽幽的綠光,也沒有了那種能將人血液凍僵的寒氣。此刻的它,看起來就像一塊普通的、做工精美的古玉,溫潤而沉默。但只有我知道,在這份溫潤的外表之下,隱藏著怎樣的惡意和詛咒。
它像一條冬眠的毒蛇,暫時收起了它的獠牙,但隨時都可能蘇醒,給我致命一擊。
我看著手中的玉佩,又看了看面前這個一臉凝重、仿佛一切盡在掌握的二叔,腦子里亂成了一團(tuán)漿糊。太多的疑問,太多的秘密,像無數(shù)只無形的螞蟻,在我心里瘋狂地噬咬,讓我坐立難安。
“二叔,”我終于忍不住,攥緊了手中的玉佩,抬起頭,死死地盯著他,“你頭先話,呢舊嘢系解開我哋陳家‘宿命’嘅關(guān)鍵。咁我哋嘅宿命到底系咩?阿公筆記里寫嘅‘債’,又到底系咩債?你依家……可唔可以全部話我知?”
這是我第一次,如此主動地、如此迫切地,想要去觸碰那些被家族刻意掩蓋的秘密。因為我知道,從我手腕上出現(xiàn)那個“同心結(jié)”刺青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jīng)不再是一個可以置身事外的旁觀者了。
這些秘密,已經(jīng)不再是簡單的家族歷史,而是與我的生死,息息相關(guān)。
二叔看著我,看著我眼中那不加掩飾的渴求和一絲絲的恐懼。他那張總是掛著幾分玩世不恭的臉上,閃過一絲極其復(fù)雜的情緒。有欣慰,有猶豫,但更多的,是一種深深的、無力的疲憊。
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嘲諷我,也沒有立刻拒絕。他只是沉默地,從我手里拿過那塊玉佩,用一塊黃色的絲綢,將其層層包裹好,然后,重新交到了我的手里。
“阿安,”他緩緩地開口,“我同你講過。有啲嘢,你依家嘅道行,仲未夠資格去知道。唔系我唔想話你知,系我唔敢。”
“唔敢?”
“冇錯?!彼c了點頭,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我從未見過的恐懼,“我哋陳家欠落嘅嗰筆債,太大,太重。重到可以壓垮天,壓塌地。你依家嘅身子骨,太弱,我怕你……擔(dān)唔起?!?/p>
“至于你嘅宿命……”他頓了頓,看著我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你只要記住一樣嘢就得。你,唔可以死。至少,喺你25歲生日之前,絕對唔可以死?!?/p>
他又一次,用這種看似是解釋,實則是將我推得更遠(yuǎn)的、模棱兩可的話,搪塞了我。
他還是不愿意告訴我真相。
一股無法抑制的、混合著失望和憤怒的情緒,瞬間就涌上了我的心頭。
“唔可以死?”我自嘲地笑了笑,舉起自己那只手腕上還留有淺粉色印記的手,“二叔,你睇清楚!呢份‘陰親之契’,就系一張催命符!佢哋擺明就系要我死!你仲叫我唔好死?”
我的情緒有些失控,聲音也越來越大:“你口口聲聲話為我好,話要保護(hù)我。但系由頭到尾,你都喺度呃我,瞞住我!你將我當(dāng)成咩啊?一件用來還債嘅工具?定系你同阿公計劃里,一顆唔需要有自己思想嘅棋子?!”
二叔看著情緒激動的我,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他只是默默地承受著我的指責(zé),眼神中那股深深的疲憊,變得更加濃郁了。
我們叔侄二人,就在這間充滿了死人用品的鋪子里,陷入了有史以來最嚴(yán)重的一次冷戰(zhàn)。
我對他所有的隱瞞和欺騙,感到極度的不滿和憤怒。我第一次覺得,眼前這個所謂的親人,并不是在保護(hù)我,而是在利用我,去完成某個我完全不知道的、甚至可能是極其危險的目的。
而他,則似乎也因為我的不理解,而陷入了某種更深層次的孤獨和無奈之中。
接下來的幾天,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降到了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