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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卦（第1頁）

馮瑗回房時，順道去趙晨那應(yīng)個景，見她正在燈下逗一只畫眉鳥。

那鳥羽翅微斂，警覺地啄了一下趙晨手中的鳥食，惹得她笑起來，顯出深深的酒窩。

“好癢！這是我在樹下?lián)斓降模芰藗?，已?jīng)讓醫(yī)官包扎了，現(xiàn)下都不怎么怕我了。

”馮瑗眼中漾出暖意，“公主心真善。

”趙晨唇角微揚，“那當然，我還給你留了點心果子呢，還沒吃東西吧？”說話間，露兒已從多層食盒中端出幾碟點心。

馮瑗愣住，不意趙晨這樣金尊玉貴的公主竟會關(guān)心人。

趙晨嬌俏地努努嘴，“快吃吧，還有這梅子酒，甘甜可口，最是解膩。

”馮瑗從善如流。

少頃，她起身道：“時辰不早，公主早些歇息。

”趙晨叫住她，目光沉靜，直直望進她眼底，“馮姐姐，可是出了什么事？”馮瑗微訝，“公主何出此言？”趙晨一笑，帶了幾分自嘲，“我又不傻。

”馮瑗點點頭，宮里的女子沒有簡單的，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嗅覺。

“是有些事。

不過，我答應(yīng)了裴姑娘一日之期，現(xiàn)在還不能說。

”趙晨看著她，圓圓的瞳仁漆黑如墨，過了一瞬才道：“好。

若是有什么難處，一定要與我說。

”馮瑗微笑著應(yīng)道：“好。

”夜色迷蒙，裴煕踏進裴夫人的院子，步履輕快，精神振奮，不知道的還以為遇上什么喜事，直到觸及裴照冰冷的眼神，才強作沉穩(wěn)道：“母親，阿照，二叔、五叔都到了。

”裴夫人目光微動，轉(zhuǎn)眼看裴照，裴照朝她微微頷首，無聲傳遞著支持。

裴敬宣生前的書房內(nèi)，裴敬寬、裴敬宏端坐，二房、五房的青年才俊濟濟一堂，小聲議論著，聲音漸稀，氣氛愈發(fā)凝滯。

等裴夫人出現(xiàn)，裴敬寬首先表態(tài)：“大嫂，大哥英年早逝，我們兄弟都傷心不已，只是這身后事兒可拖不得了。

若是公主發(fā)現(xiàn)了，還道我們故意隱瞞，別有企圖，那可要生出多少無妄之災(zāi)！”一言既出，眾人紛紛附和。

裴照挺身而出，清冷的聲音劃破嘈雜：“可是我爹死得蹊蹺，匆匆下葬，豈不是毀尸滅跡！”裴敬寬呵斥道：“阿照，話可不能亂說，大哥不就是風疾發(fā)作身故的么？莫非你還要去衙門里告狀，叫仵作來驗尸不成？”裴敬宏打圓場：“阿照，你爹驟然離世，五叔知道你接受不了，可眼下不是任性的時候。

”裴照環(huán)視眾人，不甘地追問：“父親正當盛年，怎么會毫無預(yù)兆就撒手人寰？你們心中難道就沒有一點疑慮嗎？”裴熙清清嗓子，“我聽說，患風疾的人，往往去得倉促……”裴照的目光如淬了冰一般，凍住了他后頭的話。

裴敬寬睨了一眼裴照，意有所指道：“大哥吃了這么久的烏頭湯，烏頭那可是劇毒，多少杏林高手都不敢配這藥……”裴夫人霍然起身，質(zhì)問道：“二弟，你這話是什么意思？”裴敬寬皮笑肉不笑，“大嫂，我沒什么意思，常言道，是藥三分毒，安知大哥不是體內(nèi)積聚了太多毒素，才一朝猝死？”裴夫人氣得發(fā)抖，裴照安撫她坐下，冷聲道：“每劑烏頭湯，都經(jīng)過我嚴格炮制。

五叔，你也喝過我煎的烏頭湯，有什么不妥么？”裴敬宏并不理家主事，誰都不想得罪，他勸道：“阿照，大家都知道你孝心可嘉。

只是，大哥已去，理當阿熙主事，我們也聽聽他怎么說。

”眾人紛紛點頭贊成，目光齊齊投向裴煕。

裴照咬唇，垂睫掩住失望之色。

裴煕在長輩和兄弟們的矚目下，心中狂喜，深吸一口氣，才按捺下志得意滿，朗聲道：“以侄兒愚見，應(yīng)當立即稟告公主，過了明路，讓父親早日入土為安。

”忽然，一陣風自窗戶灌進書房，幾盞油燈的火猛地一縮，隨即搖曳、扭曲、拉長，似被幽靈牽扯著跳著詭異邪魅的舞。

火光徒勞地掙扎著，倏然，齊齊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