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芒閃閃的長生怪物,已經(jīng)爬到了一道黑色的妖水之上,這讓他渾身上下,都沾滿了這些黑色粘稠的東西,它的動作沒有絲毫的放慢,就在這汪黑水之中,向前堅定而有力地爬著,直到胡同知的這記火箭迎面射上。
水深火熱裂鐵甲
火箭劃過長空,留下一道長長的,灼熱的彈道,尾焰照亮了這一路,甚至讓眾人能清楚地看到這個長生怪物眼中的綠光,任何普通人看到一根火箭對著自己迎面射來,都會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恐懼與驚異之色,只有這個長生怪物,它抬起了頭,眼中閃閃的綠芒中,除了殺意,就是死亡,卻沒有半點恐懼,似乎還透露出對于敵人的一絲嘲諷。
胡藩的臉色也為之微微一變,身邊的胡同知恨恨地說道:“該死的妖怪,去死吧。”而他的話說完的一瞬間,這一箭就射到了這一灘黑色妖水之中,而這個正在向前爬行的長生怪物,頓時整個就淹沒在了熊熊的烈火之中,方圓三丈之內(nèi),盡成火獄。
在火獄之中,依稀可以看到那個身影,在翻轉(zhuǎn),哀號,已經(jīng)早已經(jīng)不是人類的叫聲,可是兩只綠油油的眼珠子,還是在火光中一閃一閃,似乎是兩只綠豆大的鬼火一樣,最后,在火光之中,綠光漸漸地熄滅,而那個長生怪物,也停止了動作,伏地不動,只有全身上下燃燒著的火焰,仍然在跳躍著。
胡同知興奮地一揮拳頭,哈哈大笑道:“就是這樣,該死的怪物,燒死你!”
胡藩突然沉聲道:“快,快把水囊都拿過來。”
胡同知的臉上的笑容凝固住了,還沒等到他開口,就只聽到遠處響起一陣機關響動的聲音,伏身于地下的那個長生怪物,緩緩地站了起來,而兩只綠豆大小的兇光,還是在它的頭部一閃一閃,可是,這回它已經(jīng)不再是爬行,而是直立地行走,速度緩慢而堅定,直向著胡藩而來。
這下輪到胡同知嚇得面無人色了,他的聲音都在發(fā)抖:“這,這是甚么怪物?居然,居然還在動?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胡藩緩緩地拉開了奔雷大弓,身后的一個軍士,把一個水囊遞到了他的手中,而胡藩把長箭一下子刺穿了水囊,些許指甲大小的冰塊從破口之中流出,顯然,這個革囊里的水,加了冰塊。
而胡藩的眼神,堅毅而沉穩(wěn),看著緩緩向自己走來的那個長生怪物,全身上下已經(jīng)被火燒得,血肉都在脫落著,油脂發(fā)出“滋滋”的聲音,而隨著血肉的燃盡脫落,可以看到他體內(nèi)的骨骼,那已經(jīng)絕不是人骨,而是閃閃發(fā)光,強勁有力的,精鋼骨架,或者說,是布滿了連軸,拉桿的,以精鋼為內(nèi)核的,機關人。
這個機關人的xiong口,則是一大塊密封著的鐵匣子,幾個黑色的出氣口,正在向外噴吐著黑氣,隱約間,可以看到一些火焰從這匣子口里冒出,顯然,跟剛才曾經(jīng)在前陣中出現(xiàn)過的一樣,這并不是一個長生怪物,而是一個包裹了血肉人皮的,鐵甲機關人,而它嘴角和鼻孔間流出的,也不是腐尸的汁液,而是那黑色的妖水,而這,正是鐵甲機關人能行走的動力所在!
胡藩冷笑道:“我就知道,這不是普通的長生怪物,大家都當心了,等這些東西,皮肉燒光之后,再發(fā)水箭!”
胡同知瞪大了眼睛:“這,這個鐵家伙,怎么還會,怎么還會行走啊?!”
胡藩緊緊地盯著向自己而來的這個鐵甲機關人,沉聲道:“胡隊正,你看好了,這并不是一個長生怪物,不是人,也不是鬼,而是一個鐵甲機關人,它的內(nèi)部,是由黑色妖水提供機關之力,所以燃燒起來不會讓它停止,反而會增加其動力,要想消滅它,得象之前王鎮(zhèn)惡王參軍那樣,用上水火之力才行!”
他的這話說完之時,這個鐵甲機關人,已經(jīng)出了火場,它全身上下的血肉外表,已經(jīng)燃燒殆盡,而兩只眼珠子上,則是綠芒閃閃,一根類似脊柱般的鋼條,撐著它的頭部,只是一個拳頭大小的鐵球,上面兩點綠色的珠子閃閃發(fā)光,而全身上下的鋼鐵部分,已經(jīng)被燒得通紅,一如那剛剛在高溫鐵爐之中,從鐵汁形態(tài)灌進模具之后,剛剛具有基本形狀的那些個刀劍槍尖。
胡藩冷冷地看著這個向自己走來的,通體透紅的鐵甲機關人,他的身后,即使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神箭突擊手們,也都因為驚訝與恐懼,而步步后退,這讓他和身后的弓箭手們,無形中拉開了十步以上的距離,只有胡同知還在他的身后站著,但是手已經(jīng)抖得連弓箭都無法拿起了。
胡同知的聲音,和他的手一樣在顫抖:“父帥,我,我們,我們暫退,退吧,這,這不是人,這,這是火也燒不掉,燒不掉的機關哪。”
胡藩突然笑了起來,他扭頭看了胡同知一眼:“那你可要看好了!”
他的話音剛落,手猛地一松,這一箭離弦而出,直奔著前方的這個通體透紅的鐵甲機關而去,不偏不倚,正好擊中了它的前xiong鐵板。
“嘶”地一聲,水囊在擊中這個火熱鐵甲機關人的一瞬間,猛地炸裂,無數(shù)碎成小塊的冰渣子,如同冰雹一般,砸在了這個鐵甲機關人的身上,火熱的鋼板之上,騰起了無數(shù)的清煙,一如水桶中的水,直接潑進了火堆一般。
而隨著胡藩的這一箭射出,十余枝插著水囊的箭,也紛紛從他的身后鉆出,直接射向了這個鐵甲機關人,頭部,xiong口,腿上,那些連軸之處,紛紛中箭,而從水囊的暴裂中,濺出的水滴與碎冰塊,也灑得它全身上下,到處都是,在化為清煙的同時,也讓全身上下的紅色,迅速地退去,變成黑色的鋼鐵形狀。
黑鋼之中,一條條發(fā)絲粗細的細紋,漸漸地綻放開來,越來越大,很快,如同蛛網(wǎng)一般,遍布這個鐵甲機關人的全身,一如卷了刃后撕裂的鐵制兵器,在這種可怕的,裂鐵的聲音里,穩(wěn)步而前的這個鐵甲機關人,終于停下了腳步,原地不動了,而眼中的綠芒,也在漸漸地黯淡。仍然直視著胡藩,充滿了不甘。
天降惡鬼何可破
胡藩冷冷地放下了手中的大弓,看著二十多步外,這個身體上的鋼板已經(jīng)在開始碎裂的鐵甲機關人,仿佛是在看著一個奄奄一息的將死之人,胡同知的聲音興奮地在他身后響起:“父帥,成功了,成功了啊,它,它不動了,它裂開了!”
突然,這個鐵甲機關人本來已經(jīng)黯淡的眼中綠芒,一陣猛的閃耀,頓時又變得一片晶瑩,而隨著它的這眼中兇光大盛,剛才已經(jīng)停下的身體,又開始了行動,光禿禿的鋼鐵左腿,向前猛地一邁。
這一下,連胡藩也不免為之色變,剛才放下的手中大弓,又重新地舉起,迅速地拉上了一枝新箭,甚至這回他都來不及再去取水囊掛在箭上,直接就瞄準了遠處的這個鐵甲機關人,引箭欲發(fā)。
但是當弓弦拉到他的臉上,繃緊胡藩右臉頰的一瞬間,他的動作,連同臉上的表情,同時地凝固住了,緩緩地,他再次放下了手中的弓箭,因為,他看得真切,這個鐵甲機關人,向前重重地邁出了一步,可是,身子向前進了,腿卻留在了原地,隨著一聲“吱呀”的斷裂之聲,那條本來已經(jīng)裂紋無數(shù)的鋼鐵右腿,就這樣留在了原地。
“呯”地一聲,這個斷了條腿的鐵甲機關人,再也保持不了平衡,直接就摔到了地上,與此同時,它的整個身體,也現(xiàn)出了越來越多的細紋,不止是腿部,就連手部,背部的鋼條,也開始隨著這一摔,而變得四分五裂,斷成一截一截。
這個鐵甲機關人似乎仍然不甘心,還在盡力地往前探著身體,這會兒的它,已經(jīng)開始了爬行,但每爬一下,身上都會散落掉一堆的部件,碎裂的鋼條,斷掉的連軸與齒輪,幾乎是一片片地落下,只三四步間,它已經(jīng)從一個完整態(tài)的機關人,變成了一大堆零件,最后,隨著那流星錘大小的腦袋,也從背上的鋼條滾落,眼中的綠芒,終于漸漸地黯淡下去,再也發(fā)不出一點光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