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冷笑道:“如果連劉毅都失敗了,那還有誰能抗衡劉裕?還有誰有足夠的資歷,威望在軍中跟劉裕相爭?難道是劉道規(guī)嗎?青龍大人,你不會指望劉道規(guī)會學當年的司馬道子,跟他哥哥爭權吧?!?/p>
青龍淡然道:“劉道規(guī)起異心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但別忘了,劉裕手下的四大少帥們,可是都很有進取之心哪,如果劉毅倒了,何無忌戰(zhàn)死,未來的天下,就會是這些年輕人的,難道他們就會甘心永遠地聽命劉裕,永遠活在劉裕的陰影之下嗎?”
所有人的臉色都微微一變,目光閃爍,陷入了思索之中,朱雀笑了起來:“你這話我愛聽,劉裕的那些個手下,老一輩跟他一起從軍的就不說了,差了十歲多的新一代將帥,都是想有自己的功業(yè)的,就象劉裕他們從軍時,也不想永遠居于劉牢之,孫無終他們之下,這叫什么?這叫江山代有才人出,這叫長江后浪推前浪,我們以后可以在他們身上多下功夫。”
白虎淡然道:“青龍大人,你的意思,是讓劉毅先開這個頭,有這種藩鎮(zhèn)大將可以不需要朝廷的號令,自行出兵,來刺激那些年輕人,對不對?”
青龍微微一笑:“是的,之前何無忌其實也是自行出兵,只不過當時他可以借口是妖賊來犯,搶先行事,可是這回劉毅不一樣了,劉裕叫他守,而他自己決定進攻,那就是不服從劉裕這個全軍主帥的命令,只要此頭一開,那不管劉毅是勝是敗,以后都有這個例子,我們可以讓那些年輕的將帥們,以后獨鎮(zhèn)一方的時候,也來個自行其事?!?/p>
朱雀滿意地點頭道:“很好,這樣我們立于不敗之地了,還可以隱藏自己。我同意青龍大人的看法,要不,就這么辦吧?!?/p>
玄武突然開口道:“可要是劉毅戰(zhàn)敗,妖賊直取建康,大家一起完蛋了怎么辦?命都沒了,還談何未來?”
分權少帥留后招
朱雀的臉色一變,剛才得意的笑容,就這樣定格在了臉上,而青龍也是眉頭一皺,喃喃道:“是啊,要是劉毅戰(zhàn)敗,豫州失守,妖賊直接攻打建康,那可就麻煩大了。這么說來,此計不可行,起碼,現(xiàn)在不可行?!?/p>
白虎突然開口道:“現(xiàn)在是實行此計的惟一機會,因為要讓劉毅動起來,除非劉裕和他的大軍還沒回來,一旦劉?;貛?,那劉毅就是想自行其事,也不可能了,他不聽話,劉裕就可以以接應他的名義,直接揮師繼進,占了豫州,到時候劉毅連自己的根本之地也沒有了,會徹底地成為劉裕的先鋒,只能聽他的號令行事了?!?/p>
朱雀恨恨地說道:“是的,這樣絕不可以,只能早點讓劉毅出兵,若不是這回劉裕給那疫病給拖住了,這會兒他的兵馬已經(jīng)到了江北六郡,我們也不用討論這些事情了。”
青龍的眉頭一皺:“那現(xiàn)在怎么辦,難道放棄這個計劃,讓劉毅再忍一次還是以劉裕為主帥,打平定妖賊之戰(zhàn)嗎?在這戰(zhàn)中讓立了功的年輕將帥們也跟劉毅一樣,執(zhí)掌大州,成為新的軍頭這樣來制衡劉裕,大家覺得如何?”
白虎嘆了口氣:“這樣達不到制衡的效果,劉裕一手提拔的這幾個年輕人,現(xiàn)在他們還處于事業(yè)上升的階段,連打仗都是受劉裕的指揮,會把立功看成是劉裕給的機會,不象劉毅和何無忌他們,和劉裕同時從軍,看自己是劉裕的兄弟,盟友,而不是下屬,如果要讓年輕的少帥們有了別的心思,那得是以朝廷的名義下令讓他們鎮(zhèn)守各處,而不是劉裕的決定,這涉及一個恩情的問題,在軍中,最講這種義氣,如果是背棄甚至是反過來跟自己的舊主爭奪,會給所有人唾棄的?!?/p>
青龍搖了搖頭:“那怎么辦呢?要不然這次布個局,讓幾個少帥脫離劉裕,到各地執(zhí)掌一州數(shù)郡,以后再有大戰(zhàn),比如北伐的時候,再想辦法作手腳?”
白虎沉聲道:“那更不可能了,劉裕在過了這次的危機之后,一定會更緊地掌握兵權,他要是想走帝王之路,首要的任務就是完全掌控軍隊,連劉毅這種長期盤踞在某個大州的事情,也不會再允許發(fā)生了,那些少帥是他的下屬,只要升他們的軍職,給大將的名號,能統(tǒng)兵一方,駐扎一地,他們就會很感激?!?/p>
“但這些地方的稅收,人力,財政,包括在軍中的任免之權,劉裕絕不可能再給他們,換言之,如果是正常發(fā)展的話,劉裕只會讓幾個少帥有統(tǒng)兵指揮的權力,斷不會給他們軍政一體,控制一州的大權不僅是對他們,對劉毅,恐怕也多半如此,這回劉毅不能有所作為的話,以后只怕是會跟向彌,孫處這些老將一樣,慢慢地靠邊站,甚至給個榮譽性的閑職,讓他離開軍隊了?!?/p>
說到這里,白虎說道:“當年桓玄把劉牢之踢出軍隊時,就是給他彭城內(nèi)史的職務,而不給軍職,劉裕如果走帝王之路,以后一定也會用這種手段來削除老兄弟們的兵權?!?/p>
“而軍中的那些有野心,想上進的年輕將帥,從王鎮(zhèn)惡到孟懷玉,也都會盯上這些位置,到這個時候,即使是劉毅想反抗,也無能為力了,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如果是劉裕要孟懷玉來接替劉毅的位置,他還有辦法用豫州軍的力量反抗嗎?”
玄武看著白虎,沉聲道:“所以,白虎大人認為,不管這戰(zhàn)的后果如何,一定要劉毅去打一場,就算打輸了,就算冒著滅國的風險,也在所不惜?”
白虎點了點頭:“是的,我認為,劉毅也不是傻瓜,他是多年宿將,知道未慮勝先慮敗這點,如果沒有機會,也只是會試探性地進攻一下,若是時機不成熟,就會迅速地撤回,至少,還可以保自己的豫州,以圖后舉?!?/p>
“當年在西征的時候,就是如此,消滅了桓玄之后,桓振自立為帝,召集桓氏舊部,反攻奪取江陵,在這種情況下,劉毅也沒有失去理智,貿(mào)然跟桓振決戰(zhàn),而是收兵固守,與桓振相持,聯(lián)絡了魯宗之的雍州兵馬,輪流出擊,桓振兩面受敵,進退不得,最后活生生地給拖疲,拖垮,這個時候,劉毅才出兵決戰(zhàn),會合魯宗之聯(lián)手擊敗了桓振,在我看來,這也是西征中劉毅表現(xiàn)最好的一場仗,甚至超過了之前他正面消滅桓玄時的幾場大戰(zhàn)?!?/p>
玄武點了點頭:“是的,劉毅畢竟是北府老將,名將,這點本事還是有的,但是妖賊可不比桓玄,他們的實力也比當年的桓振要強上很多,如果劉毅再存了跟劉裕爭鋒的心思,我怕他步何無忌的后塵,給妖賊示弱吸引,一旦失敗,可就未必能撤得回來了?!?/p>
說到這里,玄武頓了頓:“之前半年多,劉毅堅守豫州不戰(zhàn),就如同當年跟桓振會戰(zhàn)前所做的那樣,這很好,可現(xiàn)在的妖賊,并不象當年桓振那樣孤立無援,糧盡兵少,他們的實力,現(xiàn)在非常強大,就是劉裕前來,也未必有把握一戰(zhàn)而勝,在沒有劉裕支持的時候,就靠他豫州部隊出擊,我怕是兇多吉少啊?!?/p>
白虎搖了搖頭:“所以,我們需要先讓劉道規(guī)動起來,或者是制造劉裕準備打通梁郡,打通和荊州會合通道的假象,逼妖賊回頭分兵先去攻打荊州,劉毅如果正面的壓力小了,那自然出擊就有把握?!?/p>
“到時候我們按朱雀大人前面說的那樣,把劉敬宣所部,再加上三吳新征調(diào)的兵馬,包括宿衛(wèi)兵馬,都調(diào)到前線加強劉毅,那劉毅就有一戰(zhàn)而勝的機會,就算失敗,也不至于傷筋動骨,起碼有個五萬以上的大軍,打一場敗仗也能退保豫州,等劉裕的大軍回來?!?/p>
青龍點了點頭:“這樣很好,那么,我們還是討論一下,如何通過拿這封信作文章,激劉毅出戰(zhàn)吧?!?/p>
以退為進高遠謀
玄武微微一笑,拿出了這封信,展開在眼前,讀道:“希樂吾兄,國家不幸,妖賊一時得勢猖獗,無忌戰(zhàn)死,江州淪陷,荊州危急,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亦小弟不顧勸阻,執(zhí)意伐燕之過,幸賴兄為國之柱石,堅持豫州,獨撐大局,弟不及也!”
讀到這里,玄武勾了勾嘴角:“劉裕這回的姿態(tài)擺得可是夠低的,居然能對劉毅這么客氣?!彼D了頓,繼續(xù)讀道,“弟往習擊妖賊,曉其變態(tài),賊新獲奸利,其鋒不可輕,兄之穩(wěn)守,賊氣已衰,弟當整肅伐燕之軍聽兄調(diào)遣,只恨軍中新疫將士多病,仍需時間康復身體。”
“還賴兄再堅守一月左右待弟修整完畢,約期共舉,翦滅妖賊,為無忌報此大仇,克平之日,朝中宰輔之位,北府鎮(zhèn)軍之位,皆委于兄矣。弟當自請出藩,御守國門,以負妖賊作亂之責?!?/p>
朱雀也臉色一變,訝道:“什么?!劉裕居然把宰輔之位和北府軍大將之職也讓給劉毅了?這么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