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林兒正色道:“每條戰(zhàn)船內(nèi),潛伏了八十到一百名不等的精銳水兵,他們?nèi)茧[身于這七條特制的黃龍戰(zhàn)船的夾壁船艙之中,以作伏兵,若非妖賊破開船艙層層搜索,是斷然不會發(fā)現(xiàn)他們藏身其中的?!?/p>
檀道濟都有些意外,眉頭微微一皺:“夾壁船艙?能裝得下這么多人?”
胡林兒點了點頭:“是的,這七條船的龍骨和船舷特意做得比尋常的船只厚了兩尺多,正好可以容納一個人這樣躺進去,一條船最多可以容納一百二十人,但如果是帶了武器,就只能一百人以下,那空間極為狹窄,幾乎不能行動,呼吸也只能靠極小的氣孔,若不是可以長期閉氣的水手,常人絕難忍耐,而且,潛伏之人的身形都非常矮小,一般只有六尺多,在陸戰(zhàn)上肯定沒的打,但在水戰(zhàn)時,這種小個子滾地專門kanren下三路,反而很管用?!?/p>
檀道濟不免為之動容,他之前作為主帥,知道有伏兵,但不知道是以這樣的方式,不停地點頭道:“真是難為了這些兄弟了,只是,這樣一來,等于完全無法行動了,要任由敵軍宰割,若是敵軍穿刺這些船艙,豈不是束手待斃?”
胡林兒嘆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就象打埋伏時,如果隱身于草叢之中,給人一把火燒了,也只能認命,但就算是燒死,也不能發(fā)出聲響。”
傅弘之正色道:“那他們潛伏于船艙之中,不知外面的情況,又怎么知道,何時才能殺出來呢?”
胡林兒說道:“水下的水鬼隊兄弟們有專門看我們信號的,一旦看到主船之上發(fā)出戰(zhàn)斗的信號,那就會拍擊船底板,讓船艙中的伏兵知道可以奪回戰(zhàn)船了,這時候再殺出,全殲船上的妖賊,奪回戰(zhàn)船?!?/p>
檀道濟點了點頭:“到這個時候,之前駕駛小船,假裝離開的船工們,也會殺回來,要么是奪取敵船,要么是上我們的這七條黃龍戰(zhàn)船,操舟劃槳,截斷敵軍的后路,前后攻擊,對吧?!?/p>
胡林兒用力地點了點頭:“是的,就是這樣,既然檀將軍要求的,是全殲來追擊的敵軍船隊,那就不能讓他們逃回去片板,這一次,我們荊州水軍,要向征西,向檀將軍,更是向妖賊證明,誰才是天下最好的水軍!”
檀道濟微微一笑,轉頭看向了傅弘之:“弘之,怎么樣,你現(xiàn)在覺得,這一戰(zhàn),要不要打呢?”
傅弘之哈哈一笑:“既然都這樣安排了,那還有什么不打的理由呢?打,堅決地打,干死他們!”
檀道濟點了點頭,看了看左右的江面,四十多條黃龍戰(zhàn)船,已經(jīng)全部駛出了枚回洲的水域,離著遠處的天師道艦隊,至少有六七里之遠了,就算離著那些剛才留下的七條黃龍戰(zhàn)船,也有二里之外。
相應的,跟在后面緊追不舍的天師道戰(zhàn)船,這會兒已經(jīng)離著江寧號后面的三條后衛(wèi)戰(zhàn)船,不到三百步了,妖賊的戰(zhàn)船之上的戰(zhàn)吼之聲,越來越近,甚至,可以看到,對方正在把投石車和火箭手們集中到前甲板上,看起來,準備開始遠程攻擊了,顯然,在這些妖賊看來,只要再加上最后的一輪攻擊,就能嚇得所有晉軍戰(zhàn)船上的人,全部棄船而逃呢。
檀道濟的眼中閃過一道冷芒,又回頭看了一眼船頭的風帆,這會兒已經(jīng)完全是順著后面妖賊船只的方向搖擺,顯然,這會兒正是頂風而行,換言之,在江面上起著西風,正是這陣西風,會讓沖在前面的黃龍船隊,速度越發(fā)地緩慢,以至于要給敵軍追上。
妖賊亦有應變策
檀道濟的嘴角邊勾起一絲笑意,喃喃自語道:“起西風了,風吹向妖賊,真是天助我也!”
他轉而看向了一邊的胡林兒,說道:“胡統(tǒng)領,這場戰(zhàn)斗,交給你了!”說著,他把一面令旗,遞向了胡林兒。
胡林兒接過令旗,深行一禮,轉而對著身后的傳令兵大聲道:“傳令,擂鼓,鳴螺,所有戰(zhàn)船,就地落錨,所有弓弩和投石車,全部移到后甲板上,給我狠狠地招待妖賊們!”
浪速號上,李一帆一臉疑惑,睜大了眼睛,看著前方的晉軍四十多條黃龍戰(zhàn)船,紛紛突然停了下來,落下了錨,停在江面之上,而不知從哪里,突然冒出的水手們,紛紛喊著號子,把一部部弩炮,投石車搬到了后甲板之上,十余條戰(zhàn)船一字排開,作為
矢石飛天快船停
追擊艦隊的先頭,在浪速號的兩側,二十多條戰(zhàn)船,擺成了楔形的陣勢,浪速號稍稍放慢了速度,位于前方的三條快速戰(zhàn)船之后,而所有的戰(zhàn)船,也加快了槳頻,調(diào)整了帆桅,直接沖著三百步外,已經(jīng)排開陣勢的晉軍后衛(wèi)戰(zhàn)船,沖了過去。
浪速號上,趙可倫咬著牙,轉頭對著周圍的軍士們沉聲道:“全都聽好了,做好準備,一到二百步的距離,就給我矢石齊發(fā),把…………”
李一帆突然厲聲道:“不行,不許發(fā)射矢石,給我沖過去,不許停留,前方用木排和大盾頂上,防住敵軍的打擊,然后…………”
他的話音未落,只聽到身后桅桿上的望夫突然大聲吼道:“與敵距離,二百步,當心…………”
這個“心”字還在空中飄蕩著,空中突然騰起了一片熱浪,只見對面的十四條一字排開的黃龍戰(zhàn)船,其后甲板上剛才還在匆忙裝填的那些弩機和投石車,幾乎就是在片刻之間,已經(jīng)全部弩槍上弦,石塊落巢,隨著對面整齊劃一的一聲螺角之號,在數(shù)千晉軍將士的歡呼與喊殺聲中,瞬間騰空。
燃燒著的石球,漁叉打造的標槍,甚至還有用魚網(wǎng)捆在一起的三四個西瓜大小的石頭蛋子,被力量強大的投石車所發(fā)射,直接就劃過了長空,飛向了沖在前面的天師道追擊艦隊。
李一帆的眼睛有些發(fā)直,嘴角也不勾了,嘴巴張得大大的,喃喃地自語道:“怎么,怎么這么快就裝好了?”
只聽到“叭”“彭”的聲音不絕于耳大多數(shù)的石塊,紛紛地落到了沖在前方的突擊艦的四周,入水之時騰起巨大的水柱,然后在水柱的中心向著四周形成強烈的沖擊水波,這些水波,足以讓原本還翻槳如飛,在水中如離弦之箭向前沖的戰(zhàn)船,變得搖搖晃晃。
肉眼可以看到,那些站在船尾的艄公和舵手,在拼命地穩(wěn)著舵,保持著船只航向的穩(wěn)定,可是這些輕便的小船,卻很難在這四處起浪的江面上,穩(wěn)住前沖的方向和速度,如同一葉葉的浮萍,在水中到處搖擺,漂泊不定。
“咔”地一聲,一塊西瓜大小的石頭,狠狠地擊中了浪速號的左前方,不到二十步處的一條快船,直接打穿了這條三四丈,也就是十幾米長的突擊艦的前甲板上,一個方圓兩米左右的大洞,頓時在前甲板出現(xiàn),而四五具尸體,以各種姿勢伏在這個大洞的周圍,鮮血和腦漿在船甲板上橫流四溢,幾個僥幸沒死,卻給打倒在地的家伙,則捧著已經(jīng)斷裂的傷處,在拼命地慘叫著,shenyin著。
站在船甲板兩側,船舷位置的七八名天師道戰(zhàn)士,給這一下巨大的沖力,震得直接翻身落水,而幾條長條形的船板,則高高地翹起,把船板前端的六七個人,又掀進了江水之中,這些水性精熟的天師道弟子,因為是被突然打落水中,甚至來不及反應,就在湍急的江流之中,沉了下去,除了一堆白花花的氣泡,再也沒留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