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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晉北府一丘八 第1078節(jié)（第1頁）

“而我擊破桓玄，掌管大晉朝堂之后，向姚興提出的歸還南陽十二郡，也不是為了我劉裕的個人威望，而是因為這些地方，本就是我大晉的江山地盤，是無數(shù)將士們用鮮血和生命，在淝水之戰(zhàn)后北伐奪取的！”

“再往前數(shù)，那是我們大晉，是我們漢家百姓的天下，卻被羌賊和胡虜借我大晉內(nèi)亂之時出兵竊取，更是成為桓楚滅亡之后，那些桓氏叛賊和各路殘兵敗將們盤踞的巢穴?！?/p>

“桓振，桓謙等人借這些地方不停地招兵買馬，多次反攻荊州，我要求羌賊歸還這片土地，乃是出于國事公心，他若不給，我必出兵奪取，以安荊州，怎么成了我欠姚興的人情了？”

忠義之心昭日月

劉裕的話，擲地有聲，在整個大殿內(nèi)回蕩著，每個人都在靜靜地傾聽，剛才還塵囂而上的那些聲音，都聽不見了，直到劉裕說完后，郗僧施才干咳了一聲：“劉大帥的話，說得很好，很有氣勢，只是，當(dāng)時姚興畢竟是交割了南陽十二郡，世人看來，那是有恩于大帥你的。助你提高了聲望?！?/p>

劉裕哈哈一笑：“郗尚書此言差矣，我是代表大晉，提交國書要求他歸還竊取的南陽十二郡，而且之所以只要南陽十二郡，沒有進一步地要給他們在同時竊取的洛陽和中原之地，是因為當(dāng)時桓謙這些偽楚余孽，是蟠踞在南陽之地，不停地騷擾雍州和荊州，我真正想要的，不止是南陽之地，更是要姚興交回這些亂黨，讓我們處置，這點，當(dāng)時陶淵明作為使者最清楚不過，你們可以找他求證?！?/p>

謝混瞪大了眼睛：“可是姚興只還了地，沒有交出桓謙等人啊。”

劉裕冷笑道：“那不是因為姚興有多善良，而是他看得清楚桓楚已經(jīng)徹底完蛋，即使是在雍州和荊州也不會再有人支持，南陽之地的百姓人人心向大晉，不想在異族胡虜?shù)慕y(tǒng)治之下，他如果不主動歸還，那我們北伐軍一出，此地士庶會向著我們王師，他們遠道出兵，到山南一帶作戰(zhàn)，完全沒有機會，一旦失了南陽，那我們趁勝再進攻中原，只怕他們連洛陽都無法守住?！?/p>

“除此之外，桓謙這樣的廢物，無人認同，他帶的那些散兵游勇，不僅打仗無法取勝，還需要后秦不停地提供支援，出糧草軍械，以維持其生存，這種沒有好處，反而得罪我大晉的事，在當(dāng)時姚興看來，沒有必要做，所以讓出地盤的同時，他們還收留了桓謙等反賊，為的是將來有朝一日，大晉內(nèi)部生亂時，還可以把桓謙放回荊州，以留后手?！?/p>

說到這里，劉?？粗^續(xù)道：“如果姚興真的給大晉面子，真的想要和平，為何又會支持西蜀的譙縱謀反自立呢？為何會在我們大軍討伐譙縱時，出兵兩萬，助譙縱擋住了王師呢？就是因為譙氏在蜀地經(jīng)營數(shù)百年，頗得人心，不需要靠后秦的兵馬，也可以割據(jù)立足與大晉為敵，而桓謙在南陽之地沒有這個百姓的支持罷了?！?/p>

“當(dāng)時的后秦，一邊要出兵涼州，一邊要渡黃河與北魏爭霸，另一邊還要應(yīng)付剛剛叛離自立的劉勃勃的胡夏，在這種情況下無力與我們大晉開戰(zhàn)，所以才會暫時地讓出南陽之地，這并不是給我劉裕什么面子，而是從他們的國家利益考慮，有所取舍而已，以后諸如什么我劉裕受了姚興的恩惠，卻是忘恩負義，倒打一靶之類的謠言，我不想再聽到?！?/p>

謝混的眼珠子一轉(zhuǎn)，打了個哈哈：“劉大帥說得極好，看來這些宣傳，都是姚興他們多年來別有用心的謠言，用來蠱惑人心罷了，只是在南燕的時候，姚興派鳩摩羅什來勸大帥退兵，因為南燕是后秦的屬國，你滅南燕，就無異于不給后秦面子，而且你當(dāng)時公開地說要是秦兵敢來，你接下來就要滅后秦，這話雖然氣勢十足，但也是跟后秦宣戰(zhàn)了，這才給了姚興這個由頭起兵哪?！?/p>

劉裕冷笑道：“我為什么會說這話，難道謝尚書不知道嗎？后秦之前出兵助譙蜀的時候，已經(jīng)與我們大晉正式交兵開戰(zhàn)了，就在我北伐南燕的同時，他們也先后放回了桓謙，并派了隴右甘涼一帶的羌人部落，以茍林為首，幾萬步騎護送桓謙回荊州作亂，這些人名義上是秦國的子民，打的是秦軍的旗號，幾乎整個荊州，都要給他們攻取，若不是劉道規(guī)和魯宗之等荊州將士危難之時浴血奮戰(zhàn)，消滅了這伙惡賊，只怕荊州和雍州現(xiàn)在已經(jīng)落入秦軍手中了。”

“我在廣固的時候，說那話并不是一時沖動，而是秦國在此之前，已經(jīng)正式，公然地與大惡為敵，收留大晉的反賊，與大晉的軍隊交戰(zhàn)，派兵侵攻我大晉的州郡，都是鐵一樣的事實，對這樣已經(jīng)公然翻臉的敵國，不以威對之，難道還要示弱服軟嗎？這種情況下，任何退讓，都只會助長敵軍的氣焰，若是我真的退兵，那不僅南燕會緩過勁來，我們的荊州，豫州一線，也會馬上迎來秦軍的全面入侵了，這絕不是我的憑空想象！”

謝道韞點了點頭：“劉車騎所言，非常正確，這些北方的胡虜，都是竊居大晉的漢家江山而立國，早晚都要消滅的，只不過，現(xiàn)在妖賊是大敵，而羌賊又在此時前來，一邊說劉車騎你跟他們有私怨，不允許你再掌大晉軍政大權(quán)，要退守江北青州，不得入朝。另一邊又說要赦免司馬國璠和司馬楚之等人，為他們平反，允許他們回歸大晉，如果說前一個條件，還可以來個緩兵之計，這后一條，就是萬萬不能接受的了。”

劉裕正色道：“我跟司馬國璠和司馬楚之等人，更不是什么私怨，也絕非什么要消滅司馬氏的宗室，有不臣之心。如果我真有此心，當(dāng)年還用得著恢復(fù)大晉，扶陛下歸位嗎？就算同樣的司馬氏宗室，象譙王殿下，還有瑯玡王您，不也是位高權(quán)重，手握大權(quán)嗎？我犯得著跟兩個司馬氏的遠親宗室計較，迫害他們？”

司馬德文連忙說道：“我皇兄能登回帝位，我司馬德文能死里逃生，都是劉車騎你的恩德，我們就算懷疑自己謀反，都不敢懷疑您有任何異心的?！?/p>

司馬休之也跟著說道：“是啊，若不是劉車騎你，我們早就死在南燕賊人手中了，就連我自己，上任荊州刺史時就犯了大錯，失了江陵，按律都應(yīng)該奪爵問斬的，你卻沒有對我下手，還讓我當(dāng)了吳國內(nèi)史，司馬國璠和司馬楚之都是有野心的反賊，罪證確鑿，大晉軍民人人得爾誅之！”

義正辭嚴(yán)拒秦書

劉裕嘆了口氣：“羌賊是想把他們當(dāng)成桓謙來用，施恩于這兩個奸賊，然后扶他們回來掌權(quán)，把我排擠出朝堂，以后他們會一步步地借這兩個反賊而蠶食我大晉，其用心之險惡，不可不查，這個條件，我們?nèi)f萬不可答應(yīng)！”

謝道韞跟著說道：“不錯，劉大帥說得非常對，司馬國璠和司馬楚之在國內(nèi)犯法獲罪，這也不是和劉大帥的個人恩怨，但他們逃亡胡虜國家，不僅向胡虜宣誓效忠，更是糾集一批亡命之徒，攻占我邊境州縣，殺我吏民將士，這回更是變本加利，趁著妖賊入侵之機，作為先導(dǎo)引胡虜進犯，如此大罪，已經(jīng)是十惡不赦，要是赦免了他們的罪行，讓他們?nèi)氤癁楣?，那會讓天下人看到什么？?/p>

“天下人會以為，這種叛賊我們朝廷無力去剿滅，甚至要在胡虜敵國的壓力下，被迫讓他們重享富貴，此例一開，后患無窮?！?/p>

“這回的妖賊作亂，就是我們當(dāng)年一時權(quán)宜之計的惡果。桓楚作亂時，我們的主要精力用于消滅楚軍，無力同時與當(dāng)時襲占廣州的妖賊作戰(zhàn)，為了穩(wěn)住他們，當(dāng)時還是我極力建議，先赦免妖賊的罪過，讓他們在廣州效命贖罪，我本意也是想給他們一個重新作人的機會，結(jié)果卻成了養(yǎng)虎為患！”

劉裕連忙說道：“謝夫人，當(dāng)年赦免妖賊的事情是我們共同的朝議，不是您一個人的建議，您不必…………”

謝道韞擺了擺手：“提議是我提的與你們無關(guān)，我們世家大族不象你們軍人那樣，快刀斬亂麻我們總是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著能不動用刀兵就盡量不動用，卻低估了妖賊本性的殘暴，當(dāng)時為了赦免妖賊，我甚至一家家地出面勸說那些有很多子侄死在妖賊手中的家族掌門，放下對妖賊的仇恨，以國家大局為重，暫時姑息他們。”

“我還說嶺南太遠，瘴氣橫行，妖賊就算占了此處，也活不了多久，掀不起什么風(fēng)浪，事實證明，我犯了大錯，只想著我們自己的恢復(fù)元氣，卻低估了妖賊也同樣能在這樣艱苦的環(huán)境中，站穩(wěn)腳跟，甚至能在天道盟這樣的強力組織的幫助下，還能卷土重來，今天的禍?zhǔn)?，我要負最大的?zé)任！”

劉裕咬了咬牙，沉聲道：“謝夫人說得太過了，當(dāng)年的赦免之事，是朝堂公議，也幾乎是所有人都同意的，即使是我，也沒有反對的意見，因為當(dāng)時大晉剛剛復(fù)國，百廢待興，如果不承認和赦免妖賊，他們繼續(xù)作亂，那荊州也永無寧日，我們當(dāng)時沒有遠征嶺南的人力和資源，只能承認現(xiàn)狀，以后再找機會消滅這幫妖賊。若說是始作俑者，我當(dāng)年在吳地平定妖賊時，也親自放過他們一馬，真要追究責(zé)任，應(yīng)該是我的責(zé)任最大才是?！?/p>

謝道韞嘆了口氣：“罷了，事到如今，再追憶往事，已經(jīng)沒有意義我們的時間緊迫，我說這么多，是想告訴大家，千萬不要為了一時的權(quán)宜之計，給自己留下永久的禍患，羌賊且不說這回出兵是不是包藏禍心，我們寧可不需要他們的出手，也絕不能引狼入室，不然萬一打著打著，他們突然說要移屯建康，助守京城，那我們?nèi)绾未饛?f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