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妙音微微一笑:“因為劉婷云看得清楚,司馬遵如果可以合作,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司馬德宗永遠回不來了,他這個攝政王,變成真的皇帝,這時候,才是可以合作之時,一旦司馬德宗和司馬德文從桓玄那里逃出來,那這皇位,還是司馬德宗的,不是因為別的原因,而是因為這天下沒有比司馬德宗更合適的傀儡啦?!?/p>
劉裕勾了勾嘴角:“所以,劉婷云在得知了司馬德宗和司馬德文恢復了安全,要回到建康城的時候,馬上就對司馬遵下手?”
王妙音點了點頭:“是的,司馬遵蠢就蠢在,他沒有自己的力量,尤其是暗衛(wèi)和殺手之類的,干這種臟活兒,只有指望劉婷云。他本以為大軍西征,桓玄必會先斬了司馬德宗和司馬德文,可是他算錯了,所以他狗急跳墻,私下秘密接觸劉婷云,請劉婷云甚至是劉毅的手下,幫他半路截殺司馬德宗和司馬德文?!?/p>
劉裕嘆了口氣:“那為什么劉婷云,不直接把他拿下,然后把他的陰謀公開呢?而要采取ansha的這種手段?”
王妙音微微一笑:“明正典刑的,是你這樣的坦蕩君子,可不是劉婷云這種全是靠各種陰謀,交易,權(quán)術(shù)立身的陰謀家,那些跟她打交道的世家高門,宗室親王,做的大多數(shù)是見不得人的勾當,就算是私下打生打死,也不絕不能見官報官,所以,劉婷云不能公開地舉報和拿下司馬遵,只是請他喝了一杯毒酒而已?!?/p>
劉裕咬了咬牙:“一杯毒酒?司馬遵這點防備能力沒有,直接說喝就喝嗎?”
王妙音搖了搖頭:“誰叫他沒有自己的護衛(wèi)和殺手呢?所以接頭密議的結(jié)果,就是劉婷云掀了桌子,直接讓人動手,灌他飲了過多的桃花釀,然后又讓他服了超量的天地合歡五石散,裕哥哥,要人暴斃而亡的手段有很多,不是只有下毒,烈酒加上這種房中之藥,效果也許會更好。”
千年滄海變桑田
王妙音的秀眉微蹙:“為什么你們的世界里,大家都不相信皇帝是代天牧民,受命于天呢,我其實很想知道,是怎么樣做到能讓所有人都不信這點的。在我的認知里,不止是中原,不止是我們漢人的世界,就是四方的蠻夷,也都相信這套君權(quán)神授,統(tǒng)治者是神的化身的這套說詞?!?/p>
劉裕平靜地說道:“那你們這些世家子弟,又是如何相信皇帝不是什么老天的兒子,不是上天派來統(tǒng)治萬民的神呢?”
王妙音點了點頭:“因為我們讀的書多,知道這些所謂的神異之象,多半是編出來愚弄欺騙那些不識字的村夫農(nóng)婦們的,越是知識和文化少,越是容易迷信這些,其實說白了,利用人的敬畏之心,再加上權(quán)力的強大,就可以讓那些接觸不到上層事物的底層小民,相信皇帝真的是天命所歸的真龍?zhí)熳影??!?/p>
“只要讓百姓們相信皇帝是真龍?zhí)熳?,那他任命的各級官員,從丞相到村長,就是一整套代天牧民的體系,在百姓眼里,官府不再是欺壓他們的工具,而是老天用來管理他們的一整套體系,所以不敢反抗,逆來順受。而我們世家高門,因為跟皇帝太近,甚至他的那套受命于天,用來唬老百姓的說法,都是我們編出來的,自己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又怎么可能信這套呢?”
劉裕笑道:“這就是了,因為你們有知識,有文化,甚至是親自編了這些謊言,所以不會相信這些說法,而壟斷知識,讓九成以上的百姓連大字都不認識,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自然就能讓他們愚昧而迷信,相信天命,甘愿給奴役,給統(tǒng)治啊?!?/p>
王妙音嘆了口氣:“我有點明白為什么你要大開庠序了,其實,你給京八兄弟,功臣子弟們上學念書,只是個開始,你真正的目的,是以后能給所有普通人家的子弟都能有受到教育,讀書習字的機會,因為你想讓每個普通人的子弟,都有機會從軍報國,反過來,就以受教育的權(quán)利來回報,等他們?nèi)济靼走@些道理,不再相信什么神仙皇帝了,那就把統(tǒng)治者看成人,而不是看成神,那種甘于被統(tǒng)治和奴役的逆來順受之心,就不會再有,黔首們,就會變成你那個時代的公民,是也不是?”
劉裕正色道:“沒錯,就是這樣,我們的世界里,其實從皇帝統(tǒng)治的結(jié)束,到這樣的人民共和國的建立,也就是幾十年不到的時間,不過,當時的整個世界上,諸國林立,尤其是在遙遠的西方,有不少強大的國家,他們比我們更早一步地完成了這種開民智,思想啟蒙的事,民眾早就不信國王的統(tǒng)治了,所以就象商鞅變法一樣,率先地變法圖強,打得當時我們的朝代有亡國滅種的危險,所以在那近百年的時間里,我們的國人都在想著如何救亡圖強?!?/p>
王妙音有些吃驚:“什么?居然還有外族外國能滅我中華?比永嘉之亂還要利害嗎?”
劉裕的腦子里回想到了穿越前的那個時代,在新中國建立前的那段不堪回首的近代史,心中一陣酸楚,長嘆一聲:“是的,當時用我們的國歌里的話來說,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刻了,一百多年的時間里,各國相繼入侵,我們當時的朝代叫大清,到了大清的末期,也是腐敗無能,死氣沉沉,從軍事到技術(shù)上,遠遠落后于人家,除了人多地大外,可謂一無是處?!?/p>
“近百年來,遠在萬里之外的西洋列強,北方的沙俄帝國,還有東邊的倭國,也就是現(xiàn)在的那個邪馬臺國,不停地交相入侵中華,我們真的是亡國滅種的危險,即使是在文化上,象永嘉之亂,這些蠻夷也不過是占了我們的地方,但他們文化落后,還要習我們的字,穿我們的衣服,最后被我們同化,而在我所處的那個世界里,百年之前,連中華的文化,都可能要被西洋文化所取代啊。”
王妙音吃驚地掩住了櫻口,不信地搖著頭:“萬里之外?我的天,那些西洋列強怎么打過來的?還有北方,不是草原的蠻夷嗎?怎么會多出來個沙俄帝國?東洋的邪馬臺,那些不是部落林立嗎,居然也在后世強大到了能來進犯天朝的地步?你說的這些,我真的是做夢也不敢想啊?!?/p>
劉裕嘆了口氣:“因為我們中華在后來限入了皇權(quán)獨才的統(tǒng)治模式,更是用一種叫科舉的辦法,當官只從士族中選,連今天的這種軍功得爵,以爵授官的模式也沒有了,這也徹底斷了平民百姓上升的路子?,F(xiàn)在你們只是通過察舉這些辦法來讓世家子弟有爵拿,有官當,而科舉之后,每個村的地主,都能靠著地契壟斷全村的土地,再讓自己的子弟,去科舉得個功名,然后世代統(tǒng)治這個村落,我中華從此固步自封,再無進取之心,技術(shù)上也沒有任何的進步和發(fā)展。”
“反觀西洋諸夷,他們變法圖強之后,向外拼命擴張,發(fā)明出大帆船,可以縱橫四海,走上幾萬里的海路,來到中華,所過之處,諸國諸部,都被其征服,奴役,其人民被販賣為奴隸,為其作牛作馬,累死累活地挖礦,然后靠這些礦,運回本國,維持其生產(chǎn),保持其兵強馬壯,可以四處征伐?!?/p>
王妙音有些不信說道:“生產(chǎn)不就是靠種田織布嗎?你要是說抓人運回本國奴役,讓其耕作,這個我信,可是那些個什么礦,要不遠千里,萬里地運回去生產(chǎn),這又是什么道理?”
劉裕微微一笑,心中暗道,果然是知識決定眼界層次啊,工業(yè)革命,蒸汽機這些知識,哪怕是作為這個世界,這個時代絕頂聰明的妙音,也無法理解,看來這近兩千年的時間跨度,真的能讓人間滄海桑田,而人類的進步,從技術(shù)到認知,不就是這樣與時俱進的嗎?
工業(yè)革命血淚史
不過念及于此,劉裕突然心中一動,想到了天師道所擅長的機關(guān)術(shù),尤其是自己當年在戲馬臺大戰(zhàn)中,與那青龍郗超生死相搏時,對方所用的那個大力金剛,當時自己
海盜殖民乃盎撒
劉裕先是微微一愣,轉(zhuǎn)而笑了起來:“你說得很有道理,其實,之所以我們最后變成了人人平等,就是因為這些被壓迫,被奴役,被欺負得活不過二十歲的工人們,最后形成了集體,進行反抗的結(jié)果。你可要知道,這些集中起來,在大工廠里勞作的人,就叫工人,而他們形成的團體,就是叫工人階級?!?/p>
王妙音的雙眼一亮:“工人階級?這是什么?就是所有在這些手工制作器物的地方的人嗎?”
劉裕擺了擺手:“不,這種階級,是指我們那個時代的劃分,就是把天下所有從事一樣性質(zhì)工作的人,稱為一個階級。比如在這個世界里,所有種地的,務農(nóng)的人,就稱為農(nóng)民階級,類似士農(nóng)工商的這種劃分。”
王妙音笑了起來:“明白了,就是民眾之中,按做事的不同,分為不同的類型,只不過我們這里是等級,而你們那里是階級而已,換湯不換藥啊,那你說這些天下間所有以進場打工為生的人,就是工人階級,他們怎么個反抗呢?”
劉裕正色道:“當年的西夷列強,是通過一種叫圈地運動的方式,逼著大量農(nóng)民無地,而且,也不象你們這些世家子弟,讓他們當?shù)柁r(nóng)莊客種地,而是徹底地不提供給他們當農(nóng)民的機會,這樣他們只能進城,進這些大工廠里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