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慶之搖了搖頭:“沒有,她只是說要我們來太廟找您復(fù)命,寄奴哥是大帥,我等屬下是不得打聽您的意圖的?!?/p>
劉裕平靜地說道:“辛苦了。徐赤特的事情,我稍后再處理。徐尚書,你是謝夫人轉(zhuǎn)告了我的帥令,前來這里的嗎?”
徐羨之嘆了口氣:“夫人向我說過徐赤特的事情了,這一路上,我也和沈校尉結(jié)伴而行,徐赤特本人在擔(dān)架上也對罪行供認(rèn)不諱,我這個侄子差點害死了全城的軍民,無論你怎么處置他,都是應(yīng)該,而我,也應(yīng)該按律受到牽聯(lián),請罷免我的所有官職,我徐家上下所有人,也聽候大帥的發(fā)落?!?/p>
說著,他摘下了官帽,跪倒在地,而他身后的所有護衛(wèi)們,也齊刷刷地跪下,以劍駐地,這是武人們聽?wèi){發(fā)落時的姿勢,也暗含為主公求情之意。
劉裕點了點頭:“徐赤特有罪,與徐家無關(guān),處置他的是軍法,而不是謀逆這些連坐之刑。羨之,不必如此?!?/p>
徐羨之的眼中淚光閃閃:“不是這樣的,徐赤特是我的侄子,是我親自推薦給你的,現(xiàn)在他犯了這樣的大罪,我當(dāng)然要承擔(dān)起這個責(zé)任?!?/p>
劉裕擺了擺手:“羨之,話不是這樣說的,你十幾年前就向我推薦赤特了,他在軍中,跟了我這么多年,連我作為大將和上司,都沒有把他教育好,你又何必負(fù)這個連帶之罪呢?現(xiàn)在妖賊還在城外沒有打退,我們的危機還沒有解除,這個時候,我們需要的是團結(jié),而不是株連。”
徐羨之咬了咬牙:“寄奴,你在太廟這里約我們前來會合,只問赤特一人嗎?”
劉裕微微一笑:“我本來是要在宮城這里與你相會的,因為一些別的事情才先趕到了太廟,羨之,不用擔(dān)心,赤特是赤特,你是你。就象魏順之,我也只誅他一人,沒有牽連魏家?,F(xiàn)在,我要當(dāng)著大家的面,尤其是當(dāng)著你的面,問問我的這位愛將了。徐赤特,你可知罪?!”
訊問真相叛徒起
徐赤特這會兒,已經(jīng)被全身上下的傷帶,綁得如同一個木乃伊一樣,就連臉上,也被綁住了一半左右,只留下兩個眼睛和一張嘴,還有兩個鼻孔還在外面,從他露在外面的面皮上,那被熏得一片烏黑的樣子,可以知道,他身上的不止是刀劍之傷,更多的,恐怕還是灼傷。
徐赤特艱難地動了動嘴,可以看到,他的牙齒也是被熏黑了。他喃喃地說道:“罪將,罪將徐赤特,見過,見過大帥?!?/p>
劉裕的眉頭一皺,他一步步地走向了臺階,在這個過程中,徐赤特混身的傷痕,都顯現(xiàn)在他的面前,對于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他的心里充滿了復(fù)雜,幾乎每走一步,這些年來這個年輕人在自己的指揮下英勇戰(zhàn)斗的景象,都會不停地浮現(xiàn),甚至讓劉裕的心中都動了惻隱之心,想要赦免這個家伙了。
但當(dāng)劉裕的腳步落到地面之時,沈慶之的聲音卻把他從回憶中拉回,只聽到沈慶之沉聲道:“寄奴哥,林子哥讓我向您帶話,這徐赤特違背你的軍令,一意孤行地想要出擊,還用猛龍哥的死來刺激阿鐘哥,分了大半兵力在前柵,敵軍詐敗之后,他就馬上出擊,結(jié)果中了妖賊的長生人怪物的埋伏,全軍覆沒。”
劉裕的眼前,似乎能展現(xiàn)出當(dāng)時的戰(zhàn)場景象,一批批的輕裝弓箭手,被從地上不斷彈起的長生人怪物們,爪擊牙咬,慘叫之聲在他的耳邊回蕩著,而他的手,也不禁握成了拳頭,剛才對徐赤特還存有的一絲憐憫,頓時化為了沖天的恨意,他恨不得自己也能把面前的這個家伙碎尸萬段,以慰戰(zhàn)死部下的在天之靈。
可是劉裕仍然冷冷地對徐赤特說道:“你居然還有臉來見我?!徐赤特,我派你去南塘之前,一再地叮囑你守住營柵即可,不得出擊,為什么非要違背我的將令?!”
徐赤特痛苦地?fù)u了搖頭:“我,我當(dāng)時只想著,只想著不能放走了這幫,這幫妖賊,他們,他們都是妖賊中的總壇弟子,一半以上,一半以上都是三吳老賊,我,我聽得出他們的口音。不能,不能再把他們放走了?!?/p>
劉裕沉聲道:“這些是我要考慮的事情,什么時候輪得到你來作主了?你難道不知道,追擊是有風(fēng)險的嗎?妖賊詐敗設(shè)伏不是一次兩次了,你跟隨我多年,難道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徐赤特咬了咬牙:“我,我沒有緊追,我只是,只是讓弓箭手們,保持百步,百步以上的距離,跟在后面射殺妖賊,我,我沒想到,妖賊居然,居然用了長生人怪物,他們,他們開始攻擊柵欄的,就是…………”
沈慶之厲聲道:“夠了,徐赤特,不要再給自己狡辯了。你如果當(dāng)時和弓箭手兄弟們一起戰(zhàn)死,我還敬你是條漢子,但是你,你貪生怕死,一個人扔下了部隊逃回來,不僅如此,還讓百余長生人怪物跟著你一起奔了回來,把前柵都給攻破了,要不是你,起碼留守的兄弟們也不會全死。你居然還有臉活下來!”
劉裕的神色一凜:“什么,他居然帶了長生人怪物回到柵欄?阿鐘呢,阿鐘這時候在哪里?”
徐赤特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喃喃道:“阿鐘,阿鐘他為了掩護我的撤離,他被,他被幾十個怪物包圍,大卸八塊了,就在他死前,還一直叫我回去,要我,要我守住后面的柵欄。”
劉裕沉聲道:“那百余個跟你回來的長生人怪物,又是怎么回事?!”
徐赤特睜開了眼睛,看著劉裕:“他們,他們是妖賊早就準(zhǔn)備好的,準(zhǔn)備好的伏兵,提前換上了,換上了我軍的衣甲,跟在我們后面,兵荒馬亂的時候,我,我一時不察,讓他們跟著沖進(jìn)了柵欄,然后,然后他們就開始變成鬼兵了,守柵的兄弟們用火攻他們,但是,但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我,我身上給燒傷,也是給,給守柵的兄弟們以為變成了怪物,對我,對我火攻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