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道規(guī)搖了搖頭:“我剛才就說過,不要以種族來定性這樣的謀反作亂,就象天師道這樣,人家平時就是組織嚴(yán)密,教眾只認(rèn)從大師兄到香主壇主乃至教主,不聽朝廷的號令,所以會有這樣的大亂,而胡人也好,峒蠻也罷,他們舉部落而居,自然會一開始聽從頭人的號令,但是只要他們肯出山定居,我想這種事是有辦法解決的?!?/p>
劉道規(guī)看著檀道濟的眼睛,平靜地說道:“讓這些首領(lǐng),頭人肯帶著族人出山,只是
南蠻校尉終將除
劉道規(guī)嘆了口氣:“荊州不服王化,從大晉建國初立時就開始了,甚至更往前,漢末三國時,荊州就是自成一系,叛服無常,無論是曹魏,蜀漢還是東吳,都很難真正地控制這里,本地人士也自認(rèn)為荊州是荊州人的荊州,而不是被外來人所統(tǒng)治,所以西晉末年大亂之時,這里就經(jīng)歷了很多戰(zhàn)亂,然后王敦趁機借著平叛而控制這里,再后面是庾氏三兄弟,想據(jù)荊州為北伐基業(yè),但他們雖然有割據(jù)之心,卻結(jié)局不好,直到桓溫入主這里?!?/p>
檀道濟跟著嘆道:“是啊,哪怕是現(xiàn)在,還有很多人半公開地表達(dá)過對于桓氏的惋惜和懷念,幸虧這次我們擊殺了桓謙,桓氏基本上給鏟除一空,不然還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再次迎立桓氏族人呢?!?/p>
劉道規(guī)點了點頭:“滅一個桓氏容易,但是要消滅荊州人的這種自立之心,可就難了,在他們看來,桓氏和外來的政權(quán),包括我們北府軍一樣,都不是荊州本地人,都不應(yīng)該成為他們的統(tǒng)治者,荊楚之人本就是不服周,換到今天也一樣,想要讓他們能接受這里是天下的一個州郡,而不是什么獨立王國,那就得與其真正地交心,絕不可以以外來征服者的身份,對其欺壓凌辱,作威作福?!?/p>
檀道濟跟著說道:“是的,桓楚有再多不是,起碼有一點是好的,他們把自己打造成荊州本地人,為了荊州而謀取利益,而不是那種隨時可以離開,到別處高就,在任只是在這里撈上一把的貪官污吏,這也是桓氏在這里能呆上六十年,至今還受人懷念的原因,道規(guī)哥啊,從這點上說,我們得在這里扎根,長期立足才是,哪怕是戰(zhàn)后,你也得在這里繼續(xù)當(dāng)刺史啊。”
劉道規(guī)擺了擺手:“我大哥是不會允許這里象桓楚一樣,家族世襲割據(jù),最后尾大不掉的,荊州太重要,誰要是占據(jù)了這里,等于占據(jù)了天下的中心,西可取巴蜀,北可入中原,南可據(jù)廣州,向東則可威脅建康,這里物富民悍,又是天下精兵銳卒,水師精銳的產(chǎn)地,如果統(tǒng)治這里的人有異心,那會是國家的巨大災(zāi)難,這百年來大晉的教訓(xùn),還不慘痛深刻嗎?”
檀道濟點了點頭:“所以,這里更需要你在這里長期坐鎮(zhèn)啊。若是你一直在這里,我也愿意長期在這里帶兵輔佐?!?/p>
劉道規(guī)笑道:“我們都是京八兄弟,是國家的兵將,朝廷讓我們?nèi)ツ睦?,就得去哪里,以后北伐,我們也不可能長期呆在這兒。就象魯宗之,我們一邊覺得他這樣把雍州變成魯家私產(chǎn)不合適,一邊自己又想永鎮(zhèn)荊州,這樣不好?!?/p>
檀道濟的臉微微一紅:“我倒不是這樣想,只是,要再找個你這樣全是公心,不為自己謀私利的,不容易啊,要是換個世家貴族來這里上任,可能幾個月就能讓你這幾年來的經(jīng)營,前功盡棄了。”
劉道規(guī)搖了搖頭,嚴(yán)肅地說道:“一個良好的制度和傳承,比人要重要,就象我大哥,現(xiàn)在想要改變百年來這種世家天下的規(guī)矩,就得從自己做起,以身作則才是,而我坐鎮(zhèn)荊州這幾年,不敢說能確定什么規(guī)矩制度,起碼可以立個先例,讓外地來荊州上任的官員知道什么是可以做的,什么是不可以的,不擾民,不貪腐,這些是朝廷一直存在的法令,但做到這點的人很少,就是因為大多數(shù)的人做不到言行一致,表里如一,而他們違法亂紀(jì)的后果,也是輕描淡寫,這樣時間長了,自然是法令不行,人治高于法治,百姓們只能指望青天大老爺,而不是靠著國法來保護?!?/p>
“如果一旦百姓們發(fā)現(xiàn)青天大老爺不常有,而貪官污吏常有,那就會對朝廷,對國家失望,以至于會受人煽動,起事作亂,這樣的教訓(xùn),我們必須要吸取,尤其是在荊州之地。”
檀道濟點了點頭:“所以,道規(guī)哥你想以身作則,帶頭豎立這個規(guī)矩,也為后面來荊州繼任的官員作個表率嗎?”
劉道規(guī)笑道:“是的,這個規(guī)矩其實也簡單,就是
江陵市集門樓閉
檀道濟笑了起來:“所以,你是希望他們?nèi)寄茏叱龃笊?,成為大晉的子民嗎?只怕沒這么容易吧。”
劉道規(guī)正色道:“萬事開頭難,有了
見風(fēng)使舵荊州佬
席販子笑道:“我說于三兒啊,你有啥好急的,這魚就算賣不了,也可以回家自己吃啊,你媳婦不是剛生了嘛,正好要喝魚湯補補呢。”
這個叫于三的魚販子沒好氣地說道:“都快沒錢買米下鍋了,還補啥補啊。這該死的妖賊作亂,我們打漁的出了江都可能送命,好不容易劉荊州把他們的水師給滅了,這才讓我們能太太平平地打了幾個月的魚,這回可好了,妖賊又他娘的回來了,這老天怎么不長眼,降個雷劈了這幫狗東西呢?”
說到這里,他看著那個販席的蒼頭小販,說道:“朱大叔,你說,那建康城的劉大帥,可是天下最利害,最能打仗的人,為什么連他都消滅不了妖賊呢?”
這個朱大叔眉頭微微一皺:“這話可不敢亂說啊,劉大帥當(dāng)然是天下頂頂厲害的人,不要說他了,就是咱們的劉荊州劉刺史,也只是他的弟弟,跟在他身邊學(xué)了些打仗的本事,就能守住咱荊州,把妖賊打得屁滾尿流了,你看,上次江陵外江的水戰(zhàn),妖賊那么大的一個船隊,都給打得全軍覆沒了啊。”
于三嘴里嘟囔了一句:“那又如何,這回妖賊來了更多的兵馬呢,以前桓家統(tǒng)治的時候,不管怎么說,沒人敢來惹我們荊州人,也沒人能讓我不打漁??墒乾F(xiàn)在,說是大晉收復(fù)了荊州,重新又要朝廷管了,但管得連讓我打漁都打不了啦。這算個什么事?那劉大帥既然打仗這么厲害,為啥不在建康城把妖賊全消滅了,要讓他們二十萬大軍再回來禍害我們呢?”
朱大叔的臉上笑容徹底消失了,若有所思地說道:“是啊,這確實有點不對勁,我也聽人說,說是可能妖賊已經(jīng)攻下建康了,再在回師來打我們江陵呢,聽說這些妖賊見人就殺,抓住女人了全部要公開地奸yin,嚇?biāo)廊肆税?,而且,而且聽說還會吃人哩?!?/p>
于三的臉有點發(fā)白:“這,這么可怕啊,還是人嗎?要是讓他們打來了,我們豈不是全都沒命了,朱大叔啊,要不,要不我們現(xiàn)在就逃吧?!?/p>
朱大叔的神色也有些慌張了,頭上開始冒出汗珠:“逃?這時候往哪兒逃?我可是全家都在這江陵城,從沒出過遠(yuǎn)門呢,就算妖賊殺來,我也無處可去,只有跟這江陵城共存亡呢?!?/p>
于三的臉上閃過了一絲神秘的表情,湊到了朱大叔的身邊,低聲道:“我說,朱大叔啊,今天早晨我在江邊打漁的時候,可是看到一些蠻夷過來了啊。”
朱大叔的臉色一變:“什么,什么蠻夷?在哪里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