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陳煜還覺得眼前的這幫鄉(xiāng)民像個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可是到了此刻,陳煜自己也迷茫了。
在山匪的屠刀之下,在周記的強勢之下,這幫村民好似丟了魂的牲口一般,他們哭喊著,跪地求饒,他們賣兒賣女只求周記開恩。
他們根本就不像是個人,更像是一條狗。
不,狗都算不上!他們跟像是荒誕游戲中,一個個數(shù)據(jù)垃圾,和那幫沒什么人性,只懂得壓榨的世家一樣共同組成了這個荒誕到極致的世界,很荒誕,很無趣,甚至無解!
在李承乾眼中,這幫刁民不是人,只能說陳煜還勉強算是個人。
“縣丞大人還真有閑心思,縣里出了這么大的命案,縣丞還有心思來村里幫村里收糧食,陳縣丞還真是打算當(dāng)一個好官啊?!?/p>
周記在銅縣這么多年,可從沒聽過有當(dāng)官的主動下來幫老百姓收糧食,今日聽聞,也算是一樁奇聞。
確切來說,在銅縣這么多當(dāng)官的幾乎沒有人能夠做到這一點,回想起之前陳煜在家中說地話,周記都忍不住冷笑起來。
這小子還真打算當(dāng)圣人啊!
在場的鄉(xiāng)親們齊齊看向陳煜,眼中盡是期待,陳煜確實和其他的當(dāng)官的不一樣,至少有一點,他從沒有壓榨他們,甚至還幫著他們收割稻谷,這能算是好官嘛?能算,至少在他們眼中陳煜是不一樣的官。
可是今天這一幕,陳煜的表現(xiàn)卻讓他們麻木,作為官,在面對周記慫恿嘉家丁去毆打他們,去他們家中搜糧食的時候,曾經(jīng)的好印象所剩無幾,至少在他們看來。
若陳煜真的是個好官,這個時候就應(yīng)該主動站出來,來解決這件事,讓他們能夠有撐過這個冬天的糧食。
然而,事情的發(fā)展卻并非如他們所料,陳煜沒有任何的動作,就好似旁觀一般看著眼前的一切。
直到這一刻,陳煜主動坐下,和周記談?wù)撨@件事,他們也不知道會有什么結(jié)果,但仍舊有期待,就是這么矛盾。
陳煜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端起碗吃了一口,“之前在你家中的時候,我以為我們已經(jīng)談清楚了,你在等我的態(tài)度,難道不應(yīng)該再等等,今天這件事,是個意外?!?/p>
“和我無關(guān),也同樣和你無關(guān),你若是將這些糧食都拿走了,他們活不過這個冬天。”
陳煜壓著心中火氣,盯著周記,繼續(xù)道:“畢竟現(xiàn)在我算是銅縣的主官,在我的任期內(nèi),我不想看到又餓死人的事情發(fā)生,這會影響我的政績?!?/p>
他試著從利益的角度說動周記,周記冷笑一聲,“陳大人,你覺得自己這話天真不?太天真了,朝廷每年都在收稅,只要是收稅就沒有不死人的?!?/p>
“這很正常,地里就長出了這些糧食,這些糧食不多,他們多吃一粒米,我就少吃一粒米。山匪的損失在我頭上,那我的損失找誰算?”
“種地就要交佃租,千百年來都是這般道理,這個道理不用我教陳縣丞了吧?”
陳煜盯著周記的碗,“你不吃一口試試,今年米不錯?!?/p>
“老夫吃不慣這種?!敝苡浿毖圆恢M,說地理所應(yīng)當(dāng),“總之,我周家是一粒糧食的損失都不會擔(dān)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