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另一邊,匯豐大廈。
沈弼的辦公室,今天的電話非常的繁忙。
剛和林火旺那邊談好了交易的條件,并且通知紐璧堅過來面談,沈弼面前的電話又接二連三響了起來。
而且無一例外,打電話過來的,都是港島響當當?shù)娜A人大亨。
深水灣,李嘉城寬大的書房里彌漫著雪茄和龍井混合的獨特氣味。長江實業(yè)剛剛憑借地鐵上蓋物業(yè)項目準備一飛沖天,躋身港島頂級華商行列。此刻,李嘉城臉上慣有的謙卑笑容下,是難以按捺的野望。他拿起那部專線電話,撥通了匯豐大班的私人號碼。
“沈弼大班,恭喜發(fā)財!”李嘉城的聲音熱情洋溢,帶著恰到好處的恭敬。他深知沈弼的分量,匯豐的手指縫里漏點好處,都足以讓他再上一個臺階。
“李生,彼此彼此。地鐵項目拿下,將會大獲成功,長江實業(yè)未來可期?!鄙蝈龅穆曇舻统疗椒€(wěn),聽不出太多情緒。他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維港,清楚李嘉城并非寒暄而來。
“全靠大班您和匯豐的鼎力支持!”李嘉城立刻接話,隨即話鋒一轉,帶著謹慎的試探,“說到項目,投資巨大,也確實占用了不少現(xiàn)金流……最近市場有些波動,不知匯豐這邊,對于一些優(yōu)質資產的…處置策略,比如……像怡和置地那部分質押的股權……有沒有考慮特別的安排?我是說,有沒有可能,通過一些靈活的融資方式……”
李嘉城沒有明說,但意圖昭然若揭。他想知道匯豐是否會出售那20置地股份,更想知道,像他這樣與匯豐關系密切、剛剛獲得大項目的“自己人”,能否優(yōu)先通過貸款或其他方式接手這份天大的資產。若能得到置地,加上地鐵項目的積累,長江實業(yè)將一躍成為足以撼動傳統(tǒng)格局的巨頭。
沈弼發(fā)出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嗤,語氣溫和卻不容置疑:“李生有心了。置地集團的情況比較特殊,目前還在處理過程中。至于您說的融資方式,匯豐對于長江實業(yè)的支持力度,在地鐵項目上已經充分體現(xiàn)了嘛?,F(xiàn)階段,地鐵項目才是重中之重,李生應該集中精力做好它。其他一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暫時就不要考慮了。置地的事,自有它的歸宿?!?/p>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李嘉城臉上的笑容僵住,謙卑面具下的銳利眼神瞬間沉了下來。他聽懂了沈弼的拒絕,更聽懂了沈弼言語中點出的“野心”——這通電話,他在沈弼面前暴露了試圖染指置地、更上一層樓的意圖!這完全打亂了他原本暗中圖謀和記黃埔的節(jié)奏!
“是…沈弼大班說得對!是我考慮不周了?!崩罴纬堑穆曇袅⒖陶{整回那份熟悉的溫順,甚至帶上了點惶恐,“多謝大班指點!長江實業(yè)必定不負匯豐期望,全力做好手頭項目!”他匆匆結束了通話。
放下電話,李嘉城臉上的溫順消失無蹤,只剩下冰冷和一絲懊悔。
失策了!太心急了!剛剛拿到地鐵項目就覬覦置地,在沈弼這只老狐貍眼中,無疑暴露了自己急于擴張、不甘人下的狼子野心!
匯豐扶持他,是讓他制衡其他華資,不是讓他變成新的威脅!匯豐的貸款和支持,未來會不會因此打折扣?他對沈弼說“置地有歸宿”這個詞背后的含義感到深深不安。
幾乎就在李嘉城放下電話的瞬間,包玉剛那艘剛剛駛入維港、象征其世界船王地位的巨型游輪“海上公主號”上,船主也在撥打著沈弼的電話。
包玉剛的聲音中氣十足,帶著海上闖蕩磨礪出的直爽,沒有李嘉城那套寒暄迂回:“沈弼大班,是我,包玉剛。”
“包生,你這新船入港的派頭可是全港矚目啊?!鄙蝈龅穆曇魩е唤z調侃,卻也保持了應有的尊重。他知道這位船王的分量。
“哈哈,老朋友的派對,熱鬧熱鬧罷了?!卑駝偟男β曀?,“說正事。沈弼,怡和洋行現(xiàn)在風雨飄搖,置地集團的股權質押在你們匯豐那20,現(xiàn)在怎么說?市場這個跌法,你們匯豐是打算自己接手,還是準備找買家?”
包玉剛開門見山,直指核心。他不在乎置地本身,更無意掩飾自己背后的算計——置地集團牢牢持有九龍倉28的股權!
這是他暗中收購九龍倉、謀求控股權路上的最大絆腳石!如果能從匯豐手中拿下這20的置地股份,哪怕不是控股權,也會極大削弱置地對九龍倉的控制力,甚至能一舉反超!這是他提前暴露意圖也要抓住的天賜良機!
沈弼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語氣依舊平和:“包生倒是爽快。不過你消息很靈通嘛。匯豐作為銀行,一切都要按章法流程,也要看接手方的實力和契合度。當然,穩(wěn)定市場也是我們的責任?!?/p>
“章法流程?沈弼大班,你我打交道這么多年,痛快些。匯豐如果有意放手,開個價。我的資金你是知道的,實力沒問題。至于契合度,包某從不做虧本的買賣?!卑駝偛讲骄o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