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張淚眼朦朧的白凈臉蛋,眼淚劃過臉頰,兩坨紅胭脂被暈shi,半張臉都是斑駁的紅色。
見賈想與他目光相對,下垂的嘴角緩緩地向后裂開,露出一嘴唾沫橫流的紫紅色口齦。
賈想身體中突然涌入一股強勁的動力。
他顫顫巍巍地站起身,奮力拔開腿,向樓梯口邁去。
樓梯墻面的鬼嬰已經(jīng)伸出了大腿,大半只身子懸在半空,一只壓著一只,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
見賈想朝他們這邊移動,鬼嬰們興奮得左推右擋,爭搶著去夠賈想。
賈想將蠟燭往墻壁那邊一揮,鬼嬰們尖嘯著縮回手,怨毒地盯著他。
還在平地時尚且慌亂,上樓梯更是艱巨,賈想只覺得自己的膝蓋被扎滿了銀針,每抬一下,便細細密密地蟄著他的神經(jīng)。
樓梯口的紅光已經(jīng)被鬼嬰們的身軀遮了個七七八八,更有早已從墻中抽出全身的鬼嬰,候在臺階上,陰shi地趴著,癡癡盯著與之雙向奔赴的賈想。
陳樂行低聲道:“不用躲,沖上去?!?/p>
言罷,他拔出腰間的劍鞘——掛著不死人圖騰的長劍不知丟失在何處,這下連虛無縹緲的現(xiàn)代信仰也無法庇佑他們了。
陳樂行把劍鞘點燃,劍鞘尾端撩起一股沉木煙熏,直直地懟向趴在階梯處的鬼嬰。
鬼嬰痛苦地嚎叫一聲,捂住自己的雙目,失去支撐力后圓潤地滾下了臺階。
賈想咬牙,抬起沉重的雙腿往上沖。
忽的,他頓住了。
賈想喘著粗氣,鼻尖縈繞著鬼嬰身上散發(fā)出的詭異奇香,背上的陳樂行重逾千斤,賈想頭重腳輕,眼前的景象重疊交映。
鬼嬰們頭擠著手,手抓著腳,腳踹著肚兜,嚴密地融合在一起,或喜或哀的面容橫七豎八地貼著,眼珠子不約而同地盯著賈想。
一堵墻。
一堵攔住出路的鬼嬰肉墻。
即便有火焰驅(qū)散,但蠟燭實在是太微弱了,刺不破這片蠕動的人墻。
賈想往后退了一步,肉身雖踩在實地,他的思緒業(yè)已浮空。
死局。
“陳樂行,”賈想死死咬著后槽牙,逼迫自己穩(wěn)住心神,“那個卜羅,講了什么規(guī)則?”
陳樂行答道:“夜間不可竄門訪客,不可外出,不可開窗,若非不得已,需得請示宓娥娘娘?!?/p>
賈想避開一側(cè)朝他招搖著手的鬼嬰,緘默不語。
背后的陳樂行沉沉地俯趴著,湊近他的耳廓,低聲問道:“敢問公子有何疑惑?”
冰冷的觸覺掠過賈想的后脖頸,凍得他牙齒打顫。
“沒有?!?/p>
賈想心頭蹦動如雷。
他試探地問:“你說,晚上怪物這么多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