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像沒死透,便給了我一個機會。祝千齡本便是外人,即使取代了某具月衣,鉤織出的詭境也是四不像。日月當空,時流不一,他為了盡早破壞神像,提前了圓月祭典,那我也有辦法讓日月倒轉,而今便是新一輪詭境,不過祝千齡的神像藏了私心,死前助我一把力,你成了此詭境新一任祭司?!?/p>
咎語山原本暗沉的眼眸浮現(xiàn)起一點光亮,她出奇不意地握住賈想垂放在榻上的手,賈想一驚,又不敢用力,生怕讓咎語山傷上加傷,只是盯著咎語山粗糲的手指,她的手背青筋暴起。
“我與你說,”咎語山吃力地抬起上半身,“你一定要舉行圓月祭典,西沙才不會一錯再錯。月衣下一次要前往何方,又要出現(xiàn)在何處,祝千齡定要花費更多心思去探查,但他而今暴露,況且得知你尚且在世的消息,說不定你真的能停止他這個喪盡天良的舉措?!?/p>
賈想復雜地看著眼前的女子,她向來是要強不服輸?shù)男郧椋c她往來的六年光陰中,咎語山的性情最為真摯,心眼比任何人都要細膩,有時會讓他產生一種被保護的錯覺。
不止他如此想,蕭敖如是,莫爾納如是。
可現(xiàn)在這個渾身上下寫滿了朝氣與可靠的女人就這般躺在簡陋的床榻上,不知還有多少口氣讓她再停留,賈想甚至有一種錯覺,這一場詭境結束后,咎語山便會隨著月衣,流浪在漫無盡頭的沙海中。
咎語山瞧著眼前這位昔日在仞州中勾肩搭背的友人,深藏心間的愧疚終于翻涌而上。
她緊緊地握著賈想的手,手心里觸及的肌膚不知何時變得有些粗糙,不似多年前的細嫩,咎語山不清楚賈想在北川究竟經歷了什么,然而聯(lián)想北川如今起義軍一部接著一部的割裂局面,亦是嘆了一口氣。
“我知,我冒然將你們帶入詭境,是我的錯。”
咎語山深深凝視著賈想綺麗的面容,銀眸如雪,完全不似會出現(xiàn)在粗獷西沙中的人兒。
雪人兒被咎語山晦澀不明的眼神盯得一愣,下意識想要抽回手,結果他輕而易舉地掙開了,賈想出神地盯著咎語山蒼白的臉色,神情頗為恍惚。
“可是,”賈想冷靜下來,“圓月祭典后祭司肉身與魂魄俱散,那我呢?”
咎語山連忙解釋:“但這是我唯一的方法了,而且祝州主與我承諾過,你和蕭敖絕對不會有事?!?/p>
此句解釋不如不解釋,賈想再次聽到祝踏歌這一名字,身上的雞皮疙瘩瞬間被激起,面容再也繃不住平靜,整個人連連后退。
他的反應實在是過于激烈,把咎語山給駭著了,她細細思索自己的語句,并無出錯的地方,怎會把賈想驚嚇得如此強烈?
“怎么回事?”
賈想喃喃,回味著咎語山的這句話,忽然他撿到了一個漏洞。
“我和蕭敖,那你呢,你和莫爾納呢?”賈想雙眸隨著思緒逐漸開闊。
南海一行中,莫爾納敢?guī)еO(jiān)護者闖入賴疙,四處給他們留下暗示,在靈力盡失的情況下,他鋌而走險設下傳輸陣,就為了給眾人與自己博取一線生機。
在仞州相處的六年間,他與聞人想交流的意圖被發(fā)現(xiàn),心懷愧疚,卻也不會似如今這般小心翼翼甚至懦弱的模樣,莫爾納還能恬不知恥地繼續(xù)與賈想通信。
哪怕平日莫爾納表現(xiàn)得如何羞澀,如何內向,可本質上,他比誰都要狂放,有一回甚至敢與長老會叫板回懟,哪里像西沙一行中處處不敢出頭的樣子?
就好似,在拼命縮減自己的存在感一樣。
為何要如此行為?怕不是為了讓他們不要發(fā)現(xiàn)出任何端倪。
“莫爾納,是祝踏歌偽裝的,是也不是?”提及祝踏歌,賈想便想到祝千齡,一將二人聯(lián)想,他心中就會翻出一股滾滾怒火。
害得祝千齡走投無路的罪魁禍首。
參與北川靈晶的幕后黑手。
難道要因為外在的險惡過于灼目,暗地里滋生的惡意就能忽視嗎?細細想來,祝踏歌出現(xiàn)的每一道身影,對未來的走勢皆舉足輕重。
賈想的系統(tǒng)還在祝千齡身上,他探尋不得,之前的詢問也未得結果,可他隱約覺得那一顆吊墜的用處不絕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