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萊戰(zhàn)士已經(jīng)來到了帕拉迪島,這很好,再接下來一直到北歐國出兵征討馬萊的二十號,所有的智慧巨人要一匹不剩地留在島上。她拄著拐杖匆匆來到辦公桌,第二層抽屜的信件又被收了去,大抵是安娜在她逛著庭院時來過。此時天色漸晚,星野低垂,穿著病服的人將墨色長發(fā)隨意挽起,隨后便拉開凳子坐了上去。
那桌面上放著玫茲小護士帶來的香水百合,幾朵白瓣花兒就這么立在小巧的瓷瓶中,夜風一吹便帶著芳芬撲了滿臉。瑞恩這才想起紙筆都在床頭柜前,遂撥了撥花瓣又拄起拐杖去拿。
四月十四日晚上七點十分
玫茲小護士是晚上七點一刻的換班,此時的她正吃飽了飯從休息室回到前臺,在簽上自己的名字打完卡后便端著換藥盤地朝里間的病房走去。她想著明日休假便去那紅色招牌的理發(fā)店,燙一個漂漂亮亮的發(fā)尾,好叫她的病人第一眼瞧見玫茲護士的絕代風采。
可這路才走了一半她便聽見那處傳來的動靜,小護士瞳孔驟縮只愣了一瞬便端著托盤朝那兒小跑而去,同時搖響了走廊上的呼叫鈴。冰冷的瓷瓶落在同樣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那刺耳的聲響清脆地瘆人。
神啊,請賜福給他們吧!
她推門而去便看見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瑞恩分隊長,那頭靚麗的烏發(fā)隨著落下的百合花散了一地,細細看去還能看見她耳根處淌著的血。
怎么會這樣!
玫茲踉蹌幾下丟了托盤去探那人的呼吸,微弱的,溫熱的,她還活著!但那地面上,好像有什么……還未等玫茲仔細去看那地上寫著的字跡,隨即而來的護士醫(yī)生便將她翻了個面抬上小車,只這一看卻驚心動魄,原先好好的玉面美人兒此時卻沾滿了血漬,那鮮血從她的耳鼻口中涓涓不斷滴落下來,一道道血痕劃過她白皙的脖頸。驚心動魄,紅白交接。
這……這是受了多么重內(nèi)傷呀!
玫茲被嚇出了幾滴眼淚,她實在不明白了,好端端的怎么會突然間這樣……她抽泣著轉過身去,這一下倒是清清楚楚看見了地上的幾個字,像是拼盡全力寫下來一般,用吐出的鮮血,歪歪扭扭染在潔白的地面上:敵軍來襲,去避——
最后一筆劃開在了白瓷磚上,長長的拖尾一直劃到她指尖停留的地方,她便在這時候失去意識了。
另一邊,巨木之森外圍被炸飛的利威爾在樹下兜兜轉轉醒了過來,他扶著轟鳴的大腦喘著粗氣踉蹌地站起,揉開沾著血污的雙目環(huán)視了一圈兒,四處都不見那臭猴子的身影。正暗自唾罵自己的失誤的利威爾卻在瞬間察覺了什么不對,那么近距離的baozha,自己怎么除去皮外傷一點事兒也沒有?
他狐疑地動了動胳膊同時看向一旁的草地處,但這一眼卻叫他肝腸欲裂,雙目一黑,堪比baozha的轟鳴聲響在他腦中,陡然的恐懼與心慌讓他如深處海域般喘不過氣。
吉克的話語如邪惡的詛咒響在耳畔,哪怕利威爾明白,他說這話的意思同瑞恩一點兒關系也沒有,但……
利威爾少佐,如果我是你我絕不會再留在這個地方
沒有什么比后悔藥更難買的了
強大如神袛?shù)哪腥祟澏吨p手蹲下身子,他五指冰涼呼吸急促,泛紅的眼眶緊盯著那條不算熟悉的透明鏈子。神啊……希望這只是普通的玻璃碎渣,希望這只是他不切實際的幻想,請讓他犯下錯誤的判斷來規(guī)避這樣血淋淋的現(xiàn)實。
為什么……為什么她要做這樣的蠢事兒!
“瑞恩……”
那根透明的鏈子就這么碎在了他的身旁。
“什么時候……”
他記得,他記得埃爾文說的話。
“我就快,我現(xiàn)在就回去……”
他記得瑞恩在那時候給了埃爾文一條透明鏈子。
利威爾顫顫巍巍站起了身子,他要回去,他真的等不了了,哪怕一秒鐘……操!他現(xiàn)在就要回去!但天意弄人,這是一場必輸?shù)木置妗Kh(huán)顧四周卻找不到一匹馬,他眼見立體機動裝置被余波轟炸成了破銅煉鐵,他感到野風如刀子般割在臉上。
星子低垂,群鴉嗚咽,他能徒步走回羅賽,走到內(nèi)城,走回她身邊嗎?
請,不要這樣對她……請,不要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