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驚羽的聲音刻意弄得有些沙啞干澀,帶著長途跋涉后的疲憊:
“勞駕問個路!俺是王古屯的走方郎中,前幾日在山里采藥,一個不留神迷了道,在林子里轉(zhuǎn)悠了三天三夜,這才稀里糊涂轉(zhuǎn)了出來……敢問這是哪兒???”
那老者停下腳步,渾濁的眼珠吃力地抬起,上下打量著他:粗布短打,沾滿泥漿草屑,背著藥筐,臉上灰撲撲的,確實像個迷途的山里人。
老者抬手指了指遠處山腳下隱約可見的一條溪流:“后生啊,你這方向可偏得沒邊兒嘍!王古屯?離咱這兒少說也得二十多里地呢!”
他喘了口氣,又指了指腳下這條小徑延伸的方向:“你順著這條路一直往前走,走到頭就是官道。在官道上興許能攔個順路的牛車或騾車,捎你回去。”
林驚羽立刻揉著膝蓋,愁眉苦臉地嘆氣:
“唉!老丈啊,不瞞您說,在林子里轉(zhuǎn)悠了三天,就啃了點野果子,這會兒餓得前胸貼后背,腿肚子直抽筋兒……您看村里有沒有善心人家,能賞俺碗熱水喝,墊墊肚子?”
說著話,他動作自然地摸出幾枚被汗水浸得溫熱、邊緣都有些模糊的銅錢,塞進了老者粗糙得像樹皮一樣的手心里。
老者枯瘦的手指下意識地摩挲著那幾枚帶著體溫的銅錢,臉上的皺紋似乎舒展了一些。他沒說什么,只是默默地將銅錢貼身藏好,然后抬了抬手。
“跟我來吧,家里還有口熱水?!甭曇舯葎偛艤睾土诵┰S。
對于這窮村子里掙扎求生的老人來說,幾枚能換幾個窩頭的銅錢,已是難得的意外之財。
一路走進小石村,眼前的景象更顯荒涼破敗。
入眼處,幾乎全是低矮的土坯茅草房,墻壁是黃泥摻著干草夯成的,屋頂鋪著厚厚的茅草,不少地方已經(jīng)塌陷發(fā)黑。
只有村中零星幾戶稍好一些的人家,才能看到幾塊殘破的青磚或灰瓦,算是難得的“體面”。
來到老者同樣簡陋的家,林驚羽接過一個豁了口的粗陶碗,里面是渾濁微黃的溫水。
他也不嫌棄,咕咚咕咚灌了下去,長舒一口氣,仿佛真的解了渴。
“多謝老丈活命之恩!”他放下碗,一臉誠懇:“俺也沒啥能報答的,就這點吃飯的手藝。讓俺給您把把脈吧?要是有什么陳年的老毛病,也好及早調(diào)理調(diào)理?!?/p>
老人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了布滿老繭和裂口的手腕。
林驚羽伸出三根手指,裝模作樣地搭在老人腕上,眉頭時而微蹙,時而舒展,另一只手還捋了捋用作偽裝打扮的山羊胡須。
片刻后,他松開手,煞有介事地說:“老丈,您是不是經(jīng)常覺得渾身乏力,腰酸腿疼,尤其變天的時候,骨頭縫里都透著寒氣?
我給您開一副藥,去鎮(zhèn)子里買了藥,吃個半年左右,就能恢復(fù)?!?/p>
老人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又黯淡下去,擺了擺手:“唉,都是老毛病了,黃土埋到脖子的人了,不值當再糟蹋錢抓藥了?!?/p>
這反應(yīng)在林驚羽意料之中。
他是站起身道:“既然老丈這么說,那俺就幫您按按,算是報答您這碗水的情分?!?/p>
說著,他走到老人身后,雙手看似隨意地搭在老人后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