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生的寡淡,果果是濃眉大眼的長相,林家的男的都都差不多是濃眉大眼。自家爸小時候的照片是黑白的,看不出小時候和成年之后的變化的大小,自己對自己的記憶也是模糊的,但是老二自小到大的樣子自己是知道的。
小時候濃眉大眼,長大后的樣子也是濃眉大眼,并不會突然就寡淡了起來。
他這次帶了相機,花錢買了個傻瓜相機,偷偷把那孩子的拍了下來,回頭給通訊錄上的人都看看,許是誰家的孩子也不一定。
這般想著,又摸手機看時間。桐桐在哪里表演的,回宿舍了沒有?那邊宿舍沒電話,只有樓道里有ic卡電話,一般是打不進(jìn)去的,除非她主動打過來。
快十一點了,應(yīng)該回了吧。一直在外面,好像一眨眼,桐桐就大了。大了……卻才發(fā)現(xiàn),好像根本就不了解她。直到她冒出來,開始跟大人一樣辦事說話,他才恍然:姑娘長大了。
長大了,長成了完全出乎預(yù)料的樣子。
該高興的,可想起來的又多是愧疚!果果丟了,自責(zé),但真的盡心了,這些年每一天都是果果。反倒是桐桐……就那么糊里糊涂的長大了,這種愧疚與心疼,在這個寒冬里攥著他的心。
總以為盡力做父親,可其實,哪個孩子都沒照顧好。父親因自責(zé)而死,母親扔給弟弟妹妹照顧,老婆跟著受累,倆孩子都受盡了可憐。
只要想想這些,他恨不能人販子就在眼前,立馬拿了刀砍死對方,恨的呀!真能一口一口的講他的肉給撕下來。
可返回去想,真要是人販子在眼前,他應(yīng)該會跪下,磕頭哀求,告訴我,我的孩子到底在哪,哪怕叫我看一眼,只一眼就行!叫我知道他過的好不好,有沒有吃飽穿暖。
吃的飽,也穿的暖。
少年躺在炕上,看著’媽媽‘站在窗戶前,用毛毯改的窗簾厚實,老窗戶容易鉆風(fēng),把這個掛上,風(fēng)進(jìn)不來。
’媽媽‘今年五十四,叫宋換勤。
這會子她站在炕頭,掛著簾子:“……咱這民房,還得燒炕,這窗戶也舊了,漏風(fēng)。你大姐那單位蓋集資房,媽跟你爸都商量好了,叫你幾個姐姐一家湊點錢,打著你大姐的旗號買。等買好了,收拾利索了,咱好搬過去住?!?/p>
少年翻身,含糊的’嗯‘了一聲。
大姐叫喬聰,今年三十了,當(dāng)年的紡織工人,在棉紡廠?,F(xiàn)在棉紡都下崗,但是大姐當(dāng)年嫁給副廠長的兒子,送到職中上了一年幼師班,便去廠里的幼兒園教書了。
后來,再送去進(jìn)修,就去了小學(xué)教書,現(xiàn)在是在編的小學(xué)教師。
大姐出嫁之后,她婆婆幫著二姐介紹,把二姐喬慧說給縣上一副局家得兒子,那兒子自小小兒麻痹,瘸腿了。結(jié)婚后,二姐就去郵局上班了,二姐夫自己開個超市,自己的地皮,好地段。
婚后生了個兒子,在婆家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摹?/p>
’媽媽‘又央求二姐的婆婆給三姐介紹對象,是交警隊的副隊長,離過一次婚,但沒帶孩子,但是比三姐大七歲。
三姐初中畢業(yè),民辦中專里念了兩年計算機,而今在車管所上班。
四姐今年二十二了,在本市讀師專。今年大三,實習(xí)了。而今在家,是因為實習(xí)單位是大姐安排的,就在大姐的學(xué)校。
聽說是路子已經(jīng)疏通好了,畢業(yè)就安排到大姐的學(xué)校,做老師了。
少年把臉藏在被子里,低聲說:“也不用搬……我想考市里的重點高中……”離了這個家,就會有機會的。
要不然,什么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