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有宮女急匆匆地繞過內(nèi)殿,拿過一個(gè)瓷瓶來。
姜采盈卻冷臉,重重地將宮女的手推開,“不必,本公主無福消受?!?/p>
那粒微小的藥丸,霎時(shí)見滾落到屏風(fēng)后的一角,不見蹤影。屏風(fēng)擋住了窗柩投射的大部分光線,姜采盈的臉在黑暗中閃著某種陰沉的微光。
她掙扎著站起來,一步步地走到那嫁衣面前。
淚水氤氳,模糊了她大部分的視線。
她從旁邊的花草架上抄起一把重剪,深深地劃在那嫁衣的前襟上。鑲邊的珠子斷了線,霎時(shí)間往地上砸去。清脆的響聲,響徹整個(gè)內(nèi)殿。
“公主,你做什么?”
董太妃眼底閃過一抹厲色,噪郁與狠毒漸起。
一旁的侍女急忙出言搭腔,“公主!太妃娘娘為了公主的這件嫁衣幾乎宵衣旰食,不眠不休。光是這嫁衣上的松鶴圖樣,就耗費(fèi)了司繡局上百位繡娘半個(gè)月的時(shí)間呢?!?/p>
宮女小聲嘟囔著,為自家太妃娘娘打抱不平,“就算您不喜歡,也沒必要?dú)У舭??!?/p>
哪知姜采盈卻笑得駭然,“你說的對,本公主不喜歡?!?/p>
“不過,你算是什么東西,敢與本公主這么說話?”姜采盈厲色道,嚇得那小丫頭惶然下跪。
不待她再發(fā)話,董太妃眸子里露出慍色,聲音也沉下去幾分,“素清,掌嘴?!?/p>
被稱作‘素清’的掌侍宮女立即依言,殿內(nèi)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看來是本宮平日里對你們太過放縱了,竟敢對公主如此不敬,給本宮重重地打。”
董太妃稍微收斂厲色,轉(zhuǎn)向姜采盈。
“公主,究竟發(fā)生了何事?你今日來,似乎與往日不同?!彼龑徱暤哪抗馊缍旧甙阆?,卻又被一抹溫柔給包裹著,叫人有些失神分不清。
“是不是長遙那小子惹你生氣了?你告訴本宮,回頭本宮替你訓(xùn)他。”
“不必?!苯捎笸艘徊剑虩o可忍。
“娘娘,若沒什么事,本公主就先退下了?!鞭D(zhuǎn)身的那一刻,晶瑩的淚花悄然砸在她xiong前的衣襟處。
沉重又決絕的腳步,聲聲扣耳,姜采盈步履急匆邁過寢殿門檻,像是后頭有什么洪水猛獸在追著似的。
姜采盈后悔了,她一秒都不想再等。
如果可以的話,她真想現(xiàn)在就一把火燒了長秀宮。
待她出去后,長秀宮的宮女們跪了一地,腦門陰惻惻地,生怕太妃娘娘盛怒之下,以人命來泄憤。
董太妃姿態(tài)端莊,眼神陰翳地在殿中來回踱步,有什么東西不一樣了。那個(gè)賤人,平日里怎敢這么與她說話?
“來人,傳本宮口諭,宮廷畫師遴選在即,陛下已命我全權(quán)監(jiān)理,去召淮西世子李漠入宮來。”
姜采盈走在宮廷小道上,步履越來越快,快到連周邊花草山石全變得模糊不可見。
直到一道清亮的聲音叫住了她。
“阿姐?”
姜采盈停住腳步。身后,少帝姜叡身穿華麗金絲銀線龍袍,襯得他身姿修長提拔,面容雖難掩青澀,可神態(tài)之間威儀卻由不得人小瞧。
一旁侍立的程太保,恭敬地朝姜采盈行了個(gè)禮,隨后退至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