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直起腰,眼中沒了怒意,也什么都沒了。
他冷冷看著紀寧,道:“好。你問。我都告訴你?!?/p>
面前的人化作一片死寂的湖,紀寧看在眼里,手掌默默攥緊。
他遲疑了很久,才如鯁在喉地開口,
“望北塔是你修的,它真的,是用來祈福的嗎?”
“不是?!?/p>
蕭元君回答得干脆,帶著破罐子破摔的心境道:“我修建它最初的目的不是為你祈福,是想讓你活過來。”
紀寧呼吸一滯,“所以,你都做了什么?”
蕭元君垂目,每說一句,眼中就更平靜一分。
前世的記憶在他眼前鋪開,他嘆氣,一點一點,滿不在乎地揭開自己隱瞞多年的“秘密”。
“你離世后,我聽信外邦術(shù)士讒言,信了他們口中的起死回生之術(shù)。他們讓我修建望北塔,以塔為媒,積攢愿力,最后……”
話音戛然中止,蕭元君虛無的眸子閃過一絲猶豫。
旋即,又被他的一聲輕笑掩蓋。
有什么好猶豫的?
說吧。全都說出來吧。
反正他在紀寧心中已經(jīng)是十惡不赦了。
他啟唇,輕描淡寫道出后半句,“最后,選一與你最親之人獻祭,即可讓你重生?!?/p>
“哐!”話音落,紀寧起身,撞歪了手邊茶桌。
“你怎能信這種荒唐事!”他瞪著眼前人,越看越覺得陌生。他問:“所以,你讓阿醉入了塔?”
聞言,蕭元君嗬地笑出了聲,他淚眼朦朧,“紀寧,你說你信我,就是這樣信的?還是說,你也覺得我沒資格擔得起‘與你最親之人’的名號。”
紀寧驚目,頓覺渾身血液逆流。
他唇齒打顫,“什么意思?”
話已至此,蕭元君還有什么不敢說的。
他平靜道:“塔是我修的,一開始那塔上的人,本該是我。”
他紅著眼,笑容苦澀,“可是醉顏找到我,說我不配為你入塔。他說,我不是你最親近的人,說我……只會誤了你的回程路?!?/p>
尾音消散,一滴淚珠滑落。
這滴淚砸得紀寧驚慌失措,他盯著地上那滴水漬,只覺得xiong腔挖心裂肺的痛。
他忽然有些怨恨自己的遲鈍,怨恨自己這種時候不能有所行動,拂去這人的哀傷。
蕭元君仍在絮絮說著,他說:“醉顏執(zhí)意入塔為你祈福,并以你的三份遺書為威脅,讓我不要再聽信術(shù)士的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