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燕家的種,殺伐決斷,這是骨血中的本性。蘇樓感慨,在燕冬出門后閉上眼睛,渾身放松下來,想起以前燕縱含笑說的那句話:
“我那個寶貝弟弟啊,年少氣盛是真,坦率直白是真,但你別欺他天真好騙,小瞧他是要付出代價的?!?/p>
出了仁藥堂,先前對面那個灰布衣男人已經(jīng)不在了,燕冬走到馬車前,馬夫上前小聲稟報:“那人還有同伙,一直在周圍轉悠盯梢,后來走了,我讓暗處的人跟了一個上去,發(fā)現(xiàn)他們有個碰頭的人。”
燕冬說:“兵馬司的?”
“不,”馬夫搖頭,“雍京府?!?/p>
“王府尹出門了?!背4捍鹤哌M廚房稟報。
燕頌站在桌前,系著圍腰戴著掛繩,正專心揉面,聞言說:“讓他忙去吧?!?/p>
這幅場面不論看
牡丹
去“買栗子”的和寶回來的時候,
燕冬正好從仁藥堂內(nèi)出來。
“公子,我問清楚了,蘇樓的確是兵馬司的在編校尉,
年紀相貌都對得上?!焙蛯氄f。
燕冬“嗯”道:“問的誰?”
“公子放心,我問的是茅校尉?!焙蛯氄f,“茅校尉沒打聽什么,只說就當今日沒和我見過。”
燕冬頷首,正要去買兩罐法制紫姜好去找燕縱,老遠就望見四個人抬著頂棗紅暖轎過來,后面跟著兩列官差。
梔芳樓門前落轎,衙役彎腰掀開轎簾,里面的人俯身出來,
烏紗團領,紫袍玉帶。
“王府尹這個時辰來梔芳樓,”當午說,“帶了人,這是要出事?”
王植仰頭看了眼梔芳樓的百花匾,和匆匆忙忙出來迎接的掌事姑姑寒暄兩句,掌事姑姑十分忌憚此人,神情隱約不妙,可王植已經(jīng)不再看她,
邁步朝樓中走去。
燕冬若有所思,突然邁步朝樓中走去,
當午和寶立刻邁步跟上。他側耳和和寶吩咐兩句,和寶“誒”了一聲,轉身走了。
官差井然有序地躥入大門,將大堂和上三樓盡數(shù)圍住,
陣勢不小,大堂的歌舞歇了,樓上談笑風生的人也閉上嘴,梔芳樓難得安靜下來。
王植進入大堂,淡聲說:“雍京府辦差,諸位勿擾便可繼續(xù)盡興。”
滿樓齊刷刷帶刀的,哪個還有心思盡興——一聲琵琶打斷了眾人的腹誹,烏盈自三樓現(xiàn)身,慵懶地倚闌斜靠,指尖紛飛,是一曲《狀元春》。
這首是烏盈臨時隨性作的賀曲,賀的正是當年殿試奪魁、一鳴驚人的江州王植。
王植循聲抬頭,這一眼和當年狀元游街、琵琶突響時他循聲抬頭望向梔芳樓二樓外廊的那一眼并無不同,平淡如水,毫無波瀾。
烏盈天生多情,最不信這世間真有人無心無情,脫離紅塵,何況王植身在官場,朝堂上除了燕頌,就他最稱得上那句“青云直上”,能和燕頌爭鋒的,能是什么淡漠“神仙”?他指尖游刃有余,目光落在那年輕高官身上,悠悠道:“王府尹,琴樂之地哪能禁得住你這般沖撞,多少溫柔些嘛,把姑娘們都嚇壞了。”
王植走到三樓樓梯口,看了眼烏盈,說:“烏公子憐香惜玉,可惜本官來此只為辦差,你我并非同好,互不為難便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