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冬心直口快,不恥地說:“你是不愿見你兄長好吧?想著他和我大哥不對付,寧愿便宜外人也要壓他一頭,是不是?”
王樟就是這么想的,沒法反駁。
他不敢看王植,又想起昨夜歸家時被人拿刀抵住脖子摁在墻壁上,那人戴著面具,聲音模糊難辨,說的話卻是戳心。
“江州王植——如今江州王家只有王植,好似你們這些同輩都死絕了,你很不甘吧?”
“你是何人?”王樟哆嗦地問。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還記得自己的身份么?”那人譏諷道,“王家的嫡子,原本萬眾矚目的存在。”
王樟教這一句話說紅了眼,“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想做什么!”
“看來還記得?!北涞拿婢哔N在他的耳邊,那人語氣蠱惑,“我能幫你?!?/p>
王樟打了個哆嗦,“幫我?”
“現(xiàn)下有個機會,可以讓你在御前冒頭?!蹦侨怂菩Ψ切?,“你今夜心不在焉,不就是想要借此機會做些什么嗎?”
王樟驚嚇地說:“你一直盯著我!”
“不重要,我們不是敵人。你應(yīng)當明白,玉纖的罪過不小,我也可以告訴你,此事牽扯甚廣,檢舉便有功?!蹦侨祟D了頓,“王植珠玉在前,你想出頭,尋常功勞是不夠看的。這是個難得的機會,就看你敢不敢賭一把了?!?/p>
王樟使勁吞咽唾沫,兩只緊緊交握的手都快沒了知覺,“……可我無官無職,也不像燕冬有欽賜令牌可直接入宮,我沒法面圣?!?/p>
“簡單,你去找審刑院的人,燕院使和你兄長不對付,他必定樂意看見你出來與兄長分一杯羹。王家從前十分冷待王植,你也曾刻薄他,你們早有嫌隙,注定沒法子一條心。如今你在雍京是寄人籬下,勢單力孤,何不換一棵大樹,遞上你的投名狀?相信我,”那人說,“錯過這次良機,你會后悔?!?/p>
王樟閉上眼睛,額頭重重地抵在龜鶴紋地毯上,沒有說話。
燕冬瞧了王植一眼,這人算是被自家兄弟背刺了,面上卻無半點反應(yīng),只說:“陛下,如今要緊的是這樁案子?!?/p>
這個人有點可怕,燕冬嘖聲,被承安帝耳尖地聽見了,“你在那里當什么聽眾?”
“我錯了?!毖喽f,“我保證不出聲了!”
這語氣不似對皇帝,倒像是受寵的孩子對親昵的長輩,王樟已然知道燕冬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就在御前也有幾分臉面,這會兒仍然覺得驚訝,緊接著就是艷羨,甚至嫉妒。
“等吧,”承安帝倦怠地閉上眼睛,“等人到了。”
“人都到了?!倍吻锟觳阶叩窖嗫v跟前稟報,“紫微宮現(xiàn)下可熱鬧。”
燕縱剛上亭子,拍著胳膊上的碎雪,“人帶出去了嗎?”
“帶出去了,也藏好了。對了,小公子順路給您帶了兩罐法制紫姜,和寶送過來,我擱西廳了。”段秋壓低聲音,“蘇樓在小公子手上,世子也知道了?!?/p>
燕縱聞言松了口氣,“那就好?!?/p>
兩人說著話,前頭呂鹿帶著安信侯和李小侯爺快步走來,當?shù)纳裆o肅,兒子卻要輕松三分。四目相對,李漱陽微微頷首,燕縱點頭回應(yīng),目光跟隨。
兩人到底是自小一起長大的同輩,多少有些情分,段秋怕公子多想,就說:“李家自己犯了大忌,怪不得旁人?!?/p>
燕縱“嗯”了一聲,沒有說話,轉(zhuǎn)眼又瞧見一行人,赫然是五皇子。
“二哥要倒霉了,”經(jīng)過他們身前時,五皇子笑瞇瞇地說,“我趕緊來湊湊熱鬧。”
燕縱失笑:“小心陛下責您不友兄弟?!?/p>
“我巴不得呢,何況,”五皇子攤手,“不友兄弟和不忠不孝,孰輕孰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