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詢問室門在身后合攏,隔絕了走廊里那些嘈雜的人聲和電話鈴響。空氣瞬間沉滯下來,帶著消毒水和舊家具混合的沉悶氣味,吸進肺里又冷又重。慘白的燈光從頭頂直直打下來,落在光禿禿的金屬桌面上,反射出刺眼的光斑。
溫昭意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背脊挺得筆直,指甲卻深深陷進掌心。對面,江煜拉開椅子坐下,動作帶著一種刻意為之的沉穩(wěn)。金屬椅腿刮過水泥地面,發(fā)出短促刺耳的銳響。
周臨川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極快地掃了一圈,沒說話,只是朝江煜微點了下頭,便轉(zhuǎn)身推門出去。門鎖“咔噠”一聲落下,這方狹小的空間徹底被封閉,只剩下他們兩人。
空氣濃稠得令人窒息。
江煜翻開手邊一個硬殼文件夾,紙張摩擦的聲音在寂靜里被無限放大。他拿起一支筆,筆尖懸停在紙頁上方,視線卻像淬了火的鉤子,越過冰冷的桌面,牢牢釘在她身上。
“溫昭意?!彼_口,聲音是刻意壓平的冷硬,毫無波瀾,仿佛面對的只是一個最普通的報案人,“把昨晚七點到十點之間,你在‘迷迭’酒吧的詳細經(jīng)過,再說一遍?!?/p>
他的目光銳利,毫不掩飾地掃視著她,掠過她因強自鎮(zhèn)定而微微起伏的xiong口,最終停在她擱在桌沿的右手手背上——那里被涼掉的咖啡燙紅了一片,在蒼白的皮膚上異常刺眼。
昭意垂著眼,盯著桌面那塊被磨花的金屬反光,手指在桌下絞得更緊。她用盡全身力氣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和他一樣冰冷平穩(wěn),每一個字都像裹著冰碴子:“我已經(jīng)對之前的警官說得很清楚。我在吧臺喝酒,有人搭訕,發(fā)生口角,混亂中酒瓶砸過來,劃傷了旁邊的人。就這些。”
“搭訕的人特征?”他追問,筆尖在紙上點了點,沒寫。
“普通。寸頭,黑t恤,手臂有紋身,看不清圖案。”她機械地復(fù)述。
“口角內(nèi)容?”
“他言語下流?!?/p>
“具體。”
“……”昭意吸了口氣,xiong口那股悶痛感更重了,“他摸我大腿,問我多少錢一晚?!彼痤^,迎上他的視線,眼底是一片凍住的荒原,“這夠‘具體’了嗎,江警官?”
“江警官”三個字被她咬得又冷又重,像三根冰錐,狠狠扎了過去。
江煜握著筆的手指猛地收緊,指關(guān)節(jié)泛白。他下頜的線條繃得像拉緊的弓弦,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里,有什么東西在劇烈翻涌,又被死死摁住。他緊盯著她,眼神像要穿透她的皮肉,攫取她竭力掩藏的一切。
沉默在兩人之間膨脹、擠壓。
突然,他毫無預(yù)兆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瞬間帶來強烈的壓迫感,陰影籠罩下來。他繞過桌子,兩步就逼到她面前。昭意渾身一僵,下意識想往后縮,脊背卻已死死抵住了冰冷的椅背,退無可退。
他俯身,目標(biāo)明確地探向她擱在桌沿的右手。灼熱的男性氣息驟然逼近,帶著他身上那種熟悉的、混合著淡淡煙草和冷硬潔凈皂角的氣息,蠻橫地入侵她的感官。那氣息拂過她敏感的耳廓,掃過頸側(cè)裸露的肌膚,激起一片細密的戰(zhàn)栗。
“手?!彼睿曇舻统辆o繃。
他的手伸過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嘶……”昭意倒抽一口冷氣,手腕上被觸碰的皮膚像被烙鐵燙到。他掌心的溫度高得嚇人,粗糙的指腹帶著常年握槍磨出的薄繭,刮蹭著她細膩的皮膚。一種陌生又熟悉的酥麻感順著被抓住的手腕,毒蛇般瞬間竄遍全身,直沖小腹。她控制不住地戰(zhàn)栗起來,身體僵硬得像塊石頭,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著抗拒這過近的距離和灼人的接觸。
她猛地用力,想把手腕從他鐵鉗般的手掌里抽出來。
“放開!”聲音因為壓抑的憤怒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惶而微微變調(diào)。
江煜恍若未聞。他的拇指強硬地壓住她掙扎的手腕內(nèi)側(cè),另一只手捏著她的手指,迫使她攤開掌心。他的目光死死膠著在她手背那片刺目的紅痕上,眉頭擰得死緊,呼吸粗重地噴在她耳后的發(fā)際和頸窩,每一次都帶來一陣讓她頭皮發(fā)麻的顫栗。
“怎么弄的?”他追問,聲音從緊咬的齒縫里擠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