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亮。
幾片殘雪被風(fēng)卷著,貼在柴房的窗紙上,化成一片濡濕的暗痕。
葉錦容緩緩?fù)鲁鲆豢跐釟?,一夜修煉而來的磅礴?nèi)力,盡數(shù)沉入丹田,溫養(yǎng)著四肢百骸。
她剛將一身筋骨無聲地舒展開,門外便傳來兩個粗使婆子壓著嗓門的交頭接耳。
“聽說了沒?三房那個叫子瑜的小雜種,昨兒個偷嘴,被三夫人吊起來打了個半死?!?/p>
聲音里記是幸災(zāi)樂禍的黏膩。
“何止!就丟在下人房,連口熱湯都給斷了。趙氏那婆娘,罵那孩子是‘賠錢貨’,活著浪費(fèi)米,死了都嫌臟了地兒?!?/p>
葉錦容的動作,頓住了。
洛子瑜。
這個名字像一根埋在記憶深處、早已銹蝕的針,被這幾句話驟然撬了出來。
前世,她被洛清瑤推下冰湖,高燒將死。
闔府上下避她如瘟神。
唯有這個通樣在夾縫里求生的少年,偷偷塞給她半個凍得能硌掉牙的窩頭。
那是她在那座冰冷的國公府里,感受到的唯一一絲,算不上暖意的“人味”。
亦是她如今可以利用的一份,來自前世的“舊債”。
他分明是塊璞玉,卻被死死踩在泥里。
這般好的材料,應(yīng)該由她來親手雕琢。
葉錦容那雙死寂如寒潭的眼底,終于漾開一絲活水的波瀾。
棋盤已備好,是時侯,落下第一顆棋子了。
午后,二夫人李氏照例要去府中的小佛堂。
通往佛堂的必經(jīng)之路上,有一片梅林。
此刻,兩個負(fù)責(zé)灑掃的小丫鬟正湊在一塊兒,看似“磨洋工”,實則聲音不大不小,精準(zhǔn)地控制在能讓十步開外的人聽清的程度。
“翠兒,你可得當(dāng)心些,二夫人等下要過來了?!?/p>
“怕什么?二夫人再精明,不也是個商賈出身?”
“我昨兒還聽三夫人院里的婆子嚼舌頭,說二夫人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銅臭味,上不得臺面,哪像她們?nèi)蛉?,好歹是書香門第的旁支?!?/p>
話音剛落,一道穿著石青色刻絲褙子、插著赤金點翠步搖的身影,在梅林拐角處猛然停下了腳步。
正是二夫人李氏。
她的臉,在一瞬間繃得死緊,血色盡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