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霽看完了信,蹙眉冷面,久久不能回神。
這封信和他少時了解到的,大相徑庭。
年幼時他尚懵懂,也曾問過,李彥成為何不帶許令儀遠(yuǎn)走高飛。
那時候李彥成只是神傷地用一句“她不愿亦身不由己”帶過,然后告訴他,若無權(quán),便會永失所愛。
他當(dāng)然不會質(zhì)疑。
玉嬤嬤死后,無數(shù)個夜晚,他都悵然若失。
他曾以為自己的皇兄,是迫不得已才坐上皇位,又因為登了高位怕跌落,才逐漸變成如今的模樣。
卻原來,一開始他就是為了自己。
幼時種種似被揭開了面紗,變得清晰明了,有了不同的解讀。
從前聽不懂、看不懂的那些爭吵,驀地被賦予了其他的意義。
李霽嗤笑出聲:“現(xiàn)在想來,他最初接近你母親,同她相知相戀,為的便是許家的助力,可惜當(dāng)時的許老爺子、乃至在朝中站穩(wěn)腳跟的許清,都不會想許家嫡女嫁給一個不受寵的無勢皇子?!?/p>
“你母親和洛將軍乃是手帕交的情誼,便是沒能幫他拉到許家的助力,至少也幫他游說了齊騰夫婦?!?/p>
“若非先帝不作為,而齊騰大將軍無心天下,這皇位其實(shí)輪不到他?!?/p>
“一開始的接近便是處心積慮,籌謀半生,卻成了至死不渝的深情,從后宮演到朝堂,演到天下人皆知,信了他的迫不得已?!?/p>
“呵——”李霽滿目譏諷地?fù)u頭,“不知他現(xiàn)下對故人的懷念有幾分真心,他倒是演得入木三分,怕是……連自己都信了吧?!?/p>
江元音想,這或許便是全部的真相了。
刻滿了丑陋的、貪婪的、虛偽的人性。
她母親從不是什么被深愛的兩帝之后,不過是個吸干骨血的可憐女人。
想想真是嘲諷,前世她和她的母親竟都是被困死在鳳儀宮里。
江元音沒在李霽那久待,兩人談完了事,她便請辭離開。
離開前,她沒忘記把李彥成的話轉(zhuǎn)述給他。
李霽若有所思地感慨了句:“看來,對他而言,我又有用武之地了?!?/p>
折扇一揮,他無聲同她告別:“你這晚年拜得我甚是糟心,沒了胃口,便不留你用晚膳了?!?/p>
江元音不同他耍嘴皮子,告辭離開。
這一晚,齊司延入夜才歸。
一回主屋,淺眠的江元音便醒來了。
齊司延已在起居室那邊洗漱完畢,躡手躡腳上了床榻后,感受到床上的人兒含糊地呢喃了一聲,朝他貼過來。
他近乎條件反射地張臂,將她攬入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