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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時然躺在床上,額頭上覆著溫涼的毛巾,睫毛上還掛著未干的淚珠。
她微微側(cè)頭,看著坐在床邊的陸昭野,聲音虛弱,“昭野哥,我還是怕,剛才護(hù)士進(jìn)來換床單,說隔壁搶救室動靜很大,是不是,是不是姜小姐那邊出什么事了?”
陸昭野正拿著棉簽,蘸了溫水輕輕擦拭她的唇角。
聞言,他動作一頓,抬眼時眼底帶著淺淡的不耐,卻又刻意壓著沒發(fā)作,“別瞎猜?!?/p>
他把棉簽扔進(jìn)垃圾桶,語氣放得平緩,“她體質(zhì)弱,生的時候費(fèi)力氣,醫(yī)生多照看會兒很正常,你剛生完,最忌諱胡思亂想,小心回奶?!?/p>
程時然的眼圈立刻紅了,指尖攥緊了身下的床單,“但是這次怕是會傷了姜小姐的心。”
“是我選的?!?/p>
陸昭野打斷她,伸手替她擦掉眼淚,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當(dāng)時醫(yī)生說你這邊情況更穩(wěn),孩子也更有可能保住,你和孩子都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p>
他頓了頓,拿起旁邊的保溫桶,倒了半碗鴿子湯,“張媽剛送來的,補(bǔ)氣血的,趁熱喝點(diǎn)?!?/p>
他舀了一勺,吹涼了才遞到程時然嘴邊,“你這次生產(chǎn)傷了元?dú)?,得好好養(yǎng)著,不然以后落下病根怎么辦?”
程時然小口小口地喝著湯,眼角的余光卻始終瞟著他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jī)。
“昭野哥。”她咽下嘴里的湯,聲音帶著怯怯的試探,“你說姜小姐會不會恨我?畢竟是我搶了她的機(jī)會?!?/p>
陸昭野舀湯的手停在半空,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想起姜槿月最后看他的眼神,平靜得像一潭死水,扎得他心口發(fā)悶。
但那點(diǎn)不適很快就被壓了下去。
他看著程時然蒼白的臉,語氣放得更柔了些,“她性子是倔,但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等她緩過來,我會跟她解釋清楚,這次是特殊情況,我不是故意偏向你。”
“可她肚子里也是你的孩子啊?!背虝r然的聲音更低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我有時候真希望自己沒懷孕,這樣你就不用為難了?!?/p>
“說什么傻話?!标懻岩胺畔聹耄兆∷氖?,掌心的溫度透過皮膚滲進(jìn)來,溫暖著她的心。
“這個孩子是陸家的長孫,是奶奶盼了大半輩子的,你能平安生下來,是大功一件。至于姜槿月那邊”他頓了頓,沒有再說話。
程時然的手指微微蜷縮,“可我聽說她這次胎盤低置,懷得很不容易?!?/p>
陸昭野的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
他當(dāng)然知道。
孕五月那次,姜槿月半夜出血,他守在病床前三天三夜,看著她輸了一袋又一袋血,臉色白得像紙。那時候他是真的怕,怕失去那個小心翼翼在她肚子里扎根的小生命。
可現(xiàn)在
他看著程時然懷里那個皺巴巴的小家伙,閉著眼睛睡得正香,小拳頭還緊緊攥著。
這是他的兒子,是陸家的根,是能繼承他一切的血脈。
他抽回手,替程時然掖了掖被角,語氣里的情緒淡了許多,“醫(yī)生會處理好的。你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養(yǎng)好身體,別讓我分心。”
他拿起手機(jī),想看看時間,卻無意間掃到護(hù)士站發(fā)來的的消息。
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陸先生,姜小姐大出血,正在搶救,情況危急?!?/p>
程時然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捏著被角的手指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