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九十章 破局之法（第1頁）

顧百川盤坐在北蕭城城主府的書房內，閉目凝神，任由上一世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燭火在案頭搖曳，將他的影子投射在墻上，忽明忽暗，宛如他此刻復雜的心境。

上一世，黃天賊以“替天行道”為名，實則行燒殺搶掠之實。其首領劉角號稱“天公將軍”，憑借“五斗米道”蠱惑民心，聚攏了大批愚昧信徒。他們所過之處，百姓需在額角刺“黃”字為記，稍有不從，便以“逆天”之名活埋。

更令人發(fā)指的是，劉角在祭壇下私筑地宮，藏盡劫掠來的金珠美姬，卻對外宣稱是“天公的賞賜”。

黃天賊的“圣戰(zhàn)”不過是滿足私欲的幌子，其內部更是腐敗不堪，渠帥多為市井無賴，聚則抄掠，散則遁逃，曾為十車官糧，竟將“糧倉方位”賣與紫霄賊，如此烏合之眾，卻因信徒盲從，一度勢如蜂群，席卷西陲。

紅日賊則盤踞江南，控扼漕運，號“紅日覆?！薄椭鲃⑿砸浴八舷蓪m”為幌，實則聚斂天下財貨。其勢力成分復雜，既有前朝貴族遺孤欲借亂復國，亦有商戶巨賈私運禁物，更有海盜流寇殺人越貨。

紅日賊情報網(wǎng)密布，以“紅袖招”青樓等為據(jù)點，無孔不入。他們擅長兩頭通吃，坐收漁利，曾與紫霄賊通商，以“江南瓷器”換“北境良馬”，又向黃天賊輸運“硝石硫磺”，牟取暴利。劉性為人陰狠狡詐，善用權謀，其手下蘇三娘、賀三刀等皆非善類，水師、陸路勢力強大，加之情報中樞云娘的運籌帷幄，使得紅日賊在南方根深蒂固。

顧百川睜開眼，目光落在桌上的輿圖上。如今紫霄賊主力被牽制在北境，鐵石城岌岌可危，而黃天賊和紅日賊蠢蠢欲動，三方勢力如同三足鼎立，卻又各懷鬼胎。

紫霄賊雖強，但“連坐鏈”苛政早已民心盡失，亂葬崗的真相一旦傳開，內部必生叛亂；黃天賊看似勢大，實則烏合之眾，內部腐敗叢生，只要切斷其糧道，便可使其不戰(zhàn)自亂；紅日賊雖精于權謀，但過于貪利，若能挑撥其與其他勢力的關系，必能引發(fā)內訌。

顧百川拿起筆，在輿圖上分別標注出三方勢力的弱點。紫霄賊的“連坐鏈”是其命門，可繼續(xù)派人散播真相，動搖其軍心；黃天賊的“糧倉”和“祭壇地宮”是關鍵，若能揭穿其謊言，必能瓦解信徒的信仰；紅日賊的“漕運”和“情報網(wǎng)”是根本，切斷其商路，搗毀其情報據(jù)點，便能使其如無頭蒼蠅。

顧百川閉目凝神，上一世的記憶如利刃般割裂夜色。燭火跳動間，三個身影逐漸在腦海中清晰——那是與黃天賊、紅日賊糾纏半生的關鍵人物。

黃天賊劉角座下“毒算子”唐周那人蜷縮如蝦，頸椎凸起的骨節(jié)叩擊著《太平經(jīng)》殘卷，龜甲在袖中發(fā)出細碎的“咔嗒”聲。

顧百川記得，正是這雙渾濁的逆時針瞳孔，曾算出“熒惑犯紫微”的兇兆，唆使劉角屠城祭旗。

唐周指甲縫里的黑色卦灰混著人血，每次掐算兇吉前，總要舔舐指尖——那是用三百名幼童的心血調制的“窺天墨”。此刻，他仿佛又聽見唐周沙啞的低語：“天公怒，妖人現(xiàn)，血祭可安天下?！?/p>

紅日賊情報中樞云娘她人皮面具下的右臉疤痕如蜈蚣盤踞，二十四根銀簪在發(fā)間輕顫，每根簪頭都藏著沿江碼頭的密語。

顧百川曾在“紅袖招”二樓見過她調制“美人醉”——那是用處子心血混合罌粟汁的毒酒，飲下者會笑談機密直至暴斃。云娘指尖的金粉實為蠱蟲卵，輕拂間便能讓情報人腹內劇痛而亡。

此刻，他清晰憶起那雙藏在珠簾后的眼睛，如毒蛇吐信般陰冷：“王爺想聽真話，還是想聽讓您開心的假話？”

紫霄賊“血狼隊”舊部蘇隱，此人曾是鎮(zhèn)北軍斥候，左腕三道刀疤代表三次死里逃生。顧百川記得蘇隱傳遞的最后一份密信，字跡用狼血寫成，“連坐鏈全系死人”的真相浸透紙背。

此刻，他仿佛看見蘇隱在亂葬崗點燃上跳躍：“趙巖說城內存糧還能撐一月，但紫霄賊的‘冰狼隊’已切斷運糧古道，騾馬啃完最后一口枯草，就得殺馬分肉了?！?/p>

顧百川的目光停在“鷹嘴崖”與“鐵石城”之間的藍色虛線——那是流經(jīng)北蕭城的青嵐河支流，此刻河面結著三尺厚的冰：“劉寧強算準了我們不敢在冰面運糧，卻忘了青嵐河底有條‘藏糧暗渠’——三年前鎮(zhèn)北軍修來囤積軍糧，入口在北蕭城西門下游五里。”

陳嘯的瞳孔驟縮，他想起少年時隨父親巡視河防，曾見過暗渠入口的石獸雕像：“暗渠窄得只能容單人通過，你打算讓士兵背著糧袋爬過去？”

老城主的指尖劃過輿圖上的冰面裂痕，“且不說紫霄賊在河岸設了二十里崗哨，單是零下三十度的低溫，就能把人凍成冰雕?！?/p>

“所以要用‘冰蠶甲’。”顧百川從兵器架取下一件銀白色鎧甲，甲片間纏著透明的冰蠶絲，在燭光下泛著幽藍光澤，“這玩意浸過雪山上的冰蠶黏液，能抵御極寒。去年北蕭城的獵人用它捕過白熊，穿三天三夜也不覺得冷?！?/p>

陳嘯伸手觸碰甲片，涼意瞬間竄至肘間：“可暗渠里的積水沒膝，就算穿著冰蠶甲，爬完十里暗渠也得凍掉半條腿?！?/p>

老城主突然瞥見顧百川腰間的狼頭令牌，令牌裂痕與暗渠入口的石獸嘴部紋路莫名重合，“你想讓‘狼頭營’扮成紫霄賊的巡邏隊，從陸上吸引火力，再派死士從暗渠運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