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拂曉,天河倒泄。
京城傾倒在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之中,皇宮掩在細密連綿的雨簾下,含香殿屋檐水流成柱。
屋外電閃雷鳴,寢殿內,年方十七八歲的姑娘在梨花木床上翻來覆去,無聲掙扎著。
她額間沁出細密的汗珠,姝麗的面容被乍起的電光映得慘白。
好疼。
她驚恐地張開嘴巴想要痛呼,卻聲音嘶啞,辨認不出一個音節(jié)。
狂風驟雨穿透屋檐,落在她蒼白冰冷的軀殼上。
跳動的雨聲追隨著她眼角滑落的淚,同她的夢境分毫不差地銜接上。
……永徵二十一年,初伏,夏雨滂沱。
自一見鐘情到嫁作人婦,這一年已是葉拂青同謝譽嶠成親的三年。
在經(jīng)年累月的失望后,葉拂青最后一次,信了他的承諾。
只是這次的諾言同往日的每一次,無一例外都落空了。
在約定一同離京的這天,她于城外小道翹首以待,但等來的不是謝譽嶠,而是一隊蒙面刺客。
狂風驟雨呼嘯而過,讓整個京郊的樹木劇烈顫抖,綠葉零落成泥,不時有枝杈斷裂,又被風雨拋向遠處。
一柄利劍沒入葉拂青xiong口,將她牢牢釘在樹干上。
此時的她已然頭昏眼花,低頭只能看見汩汩鮮血從她身上淌下,砸進泥水里。
蒙面刺客們死死圍住她,鋒利的刀劍在她身上刻下一道道血痕,卻始終不愿給她個痛快,像是誰豢養(yǎng)的鷹犬抓住了獵物,看著獵物在血泊中掙扎,以折磨取樂。
葉拂青分辨不清全身上下還有哪一處完好,她還需要等多少刀才能徹底死去,哪怕是疼得直冒冷汗,她也一聲不吭,只是面帶嘲諷,冷冷地看向圍住她的蒙面刺客們。
疼痛和血水漸漸模糊了她的雙眼,整個世界像是翻轉過來,她看不清晰,恰如她從未看清過謝譽嶠那般。
自對他一見鐘情,到成親,再到相約離京前對方深情款款的承諾,她恍然覺得自己從未真正認清過他。
“謝譽嶠呢?”葉拂青突兀開口,她的聲音喑啞,每吐出一個字都感覺心肝連著喉嚨一塊兒震著疼。
無人回答她的話。
葉拂青咳了幾口血,吐在幾人臉上,瞧著他們同自己一樣鮮血淋漓的臉,笑得很是暢快。
笑聲剛在雨中碎開,她xiong口的劍便被人狠狠用力,在骨肉中轉了個圈,將她的血肉攪得四分五裂。
葉拂青的呼吸猛然一滯,心臟劇烈地絞痛著。
她從瀕死邊緣中緩過神來,嗓音嘶?。骸爸x譽嶠敢讓你們來殺我,卻不敢承認嗎?他……”她的話只說了一半,天際一道驚雷突現(xiàn),同時刀光從她面前一閃而過,下一瞬,止不住的鮮血灌進她嘴中,她被嗆得直咳嗽,將全身上下僅剩的熱血也吐了出來。
她的嘴角連著大半張臉被劃開,如果稍偏一些,她的眼睛此時估計已掉落在地。
一個蒙面人走上前來,將劍柄塞入她嘴中,讓她再說不出話來。
葉拂青只感覺整張臉要被撕裂成兩半,全身上下都在疼,疼得最終只能感受到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