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微在墨色中狂奔。
兩眼的景色瞬息萬變,卻都是模糊的,看不清色彩的。
不知道馬奔了多久,夜色漸漸淡去,有月光透過云層傾瀉,打在知微攥緊韁繩的手上。
“姐姐……”少昭是最先從恐慌情緒中抽離的,她聲音小小的,喃喃喚道,“阿姐,祝大哥不會有事吧?”少昭的年紀小,但身量比知微差不了多少,少女剛緩過神,死死抱著前邊的知微,仿如深海遇見了浮木。
感受到后頭的溫度,知微終也是回了神。
明明已經(jīng)離了段距離,知微的鼻腔還是有股去不掉的腥味,透明的液體奪眶而出,知微任這咸苦的液體縱橫在面,抖著手試圖勒馬。
顛簸逐漸停下,知微翻身下馬,差點摔了個踉蹌。
“阿姐!”少昭急忙扶住知微。
知微本就不喜歡騎馬,這下更是驚慌得頭暈眼昏,她勉強支著身子,回握住少昭的手:“你祝大哥不會有事兒的。
”她不準他再有事了。
知微慘著臉勾笑:“我們早些也預(yù)料過這樣的情形,你祝大哥說了,若是遇到困難,他先去將人列開,我們便騎著這馬先出城,再到最近的驛站匯合。
”少昭循著知微的指尖手勢望,眼前是一家店,想來便是她說的驛站了。
少昭斂回目光,接過知微拽馬的韁繩,點了點頭。
兩人便在驛站住下。
原本打算住個一宿,可到了第二天傍晚,日頭都已不見蹤跡,祝明煜的身影仍遲遲未出現(xiàn)。
兩人又住了一宿,第三天依舊。
第四天、第五天也不見好轉(zhuǎn)。
知微表面不說什么,連著好幾天打翻了茶盞。
少昭更是糾心,隔三差五便打開客房的窗戶,遠遠朝外邊望。
到了第七日,錢袋都已癟上一圈,想等的人依舊不知去向,兩人終于坐不住了。
“祝大哥不會真的有事了吧,要不我們返程,總得知道個情況??!”少昭實在憋不住,她是個重情義的,祝明煜之事歸根在她,眼下祝明煜音訊全無,她自是食不下咽。
知微沒有搭理少昭,默默啃著干燒餅。
“阿姐!”少昭急道,“祝大哥是為我而遇險,他就算是死了我也該回去為他收尸。
”“你瞎說些什么。
”知微將手中吃剩半個的燒餅塞到少昭口里。
“少昭,你祝大哥為你涉險,目的不是為了讓你去送命的,你長點腦子吧。
”知微拍了拍手上的渣。
她相信祝明煜不會有事,畢竟祝明煜說了定會來尋她——哪怕是要翻了群山,哪怕是要越過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