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兒姐后來去了裁縫鋪,老板是個和氣的胖子,店里還雇了一個沉默寡言的女人,帶著一個孩子來做工。
原本是不熟的,又因為春兒姐熱心腸,幫著她照顧孩子才漸漸熟絡(luò)。
這世道一個女人帶孩子不容易,春兒姐是可憐且敬佩她的。
春兒姐的勤快讓她立住腳跟,閑時她就和女人的孩子聊天。
二寶偷偷告訴春兒姐,自己爹是去打仗了,等殺完了洋鬼子就會帶著一火車的糖回來。
春兒姐笑了:“火車有多大???”
二寶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他趕緊跑回母親身邊。
這天夜里,春兒姐去找二寶媽借東西,敲了半天門不開,又聽到屋里像是有男人的聲音,她就覺出不對了。
二寶媽開門時扣子都寄錯了,春兒姐通體發(fā)涼慌張地離開了。
第二天,春兒姐心神不寧,她想了一整晚還是決定和二寶媽說說。
春兒姐的意思是,既然跟了一個人那就是一輩子,無論如何也不能偷漢子,孩子爸在外面也不容易……
二寶媽垂著頭聽著,落淚無聲無息。
二寶媽一聲不吭,春兒姐以為她沒聽進去,可夜里就聽說二寶媽死了,她用簪子殺了一個和她偷情的日本人,自己吊死了。而且二寶爸沒有出去打仗,他因為護著一個老漢早被日本人打死街頭……
春兒姐決計不去裁縫鋪了,她在旅館惶惶惑惑度過幾天。
她不知道二寶媽心里藏著這么大的苦,她不知道二寶媽接近日本人是想報仇。她只知道自己沒有動手,卻殺了一個人。
苦悶的日子里,方小妹來看她了。
春兒姐甚至在方小妹的邀請下參觀了話劇演出,盡管沒幾個人看,盡管她也不懂,但是論情緒論鼓掌,春兒姐無疑是最賣力的。
結(jié)束之后,春兒姐跟他們坐在一起,聽他們暢聊理想,話語間常常飄出“中國”“愛國”等等字眼,說到日本租界的時候,大家聲音都小了。
租界那邊的死人事件屢見不鮮,春兒姐卻聽得心驚肉跳,她也怕自己哪一天被人害死。
方小妹卻很激動:“同志們,我們的國家已經(jīng)在炮火之中了,我們的畏縮只會加速國家的滅亡,哪怕力量薄弱,我們也要抗爭!愿以此身長報國!”
春兒姐信奉好死不如賴活著,可方小妹告訴她什么是國,什么是家,有些事要比活著更重要的。
春兒姐也發(fā)覺世道不安寧,她每日都祈福,祈福山哥平平安安,哪怕用自己的命相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