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具店的吊扇轉(zhuǎn)得有氣無力,四瓶冰鎮(zhèn)可樂在玻璃柜臺上凝出細密的水珠。王老板正用膠帶粘補被踹變形的鐵皮卷閘門,膠帶撕開的刺啦聲里,混著遠處菜市場的叫賣。
“虎子他爹的五花肉,是南城最實在的?!蓖趵习逋蝗婚_口,手里的膠帶在門框上繞了三圈,“以前我這兒丟了東西,都是他幫我蹲點抓小偷。”
林野擰開可樂瓶蓋,氣泡炸開的聲響驚飛了落在窗臺的麻雀。蘇哲正對著店里的監(jiān)控主機皺眉,數(shù)據(jù)線被人扯斷了,接口處還留著牙印——像被人故意破壞的。
“青蛇堂的人每周三來收‘衛(wèi)生費’,其實就是保護費。”王老板蹲下來收拾碎玻璃,“上個月老楊的雜貨鋪沒交錢,半夜被人潑了紅漆,現(xiàn)在還關(guān)著門。”
周曉的筆尖在本子上劃過,留下深深的刻痕:“為什么不報警?”
“報警?”王老板苦笑,指節(jié)敲了敲柜臺下的暗格,“他們背后有人。上次李警官來讓筆錄,轉(zhuǎn)頭就有人把我兒子的課本撕了扔在操場?!?/p>
陸燃突然站起來,散打服的袖口蹭過貨架,幾盒繪圖橡皮嘩啦啦掉下來。他彎腰去撿時,發(fā)現(xiàn)貨架最底層藏著個鐵盒子,鎖眼被撬得歪歪扭扭。
“這是什么?”他把鐵盒子拖出來,銹跡斑斑的表面印著“南城副食品公司”的字樣。
王老板的臉色驟變,伸手想搶,卻被林野按住手腕。老人的脈搏跳得又快又亂,像藏著什么滾燙的秘密。
蘇哲已經(jīng)找了根回形針,三兩下就捅開了鎖。盒子里沒有錢,只有一本牛皮封面的賬本,每一頁都記著密密麻麻的數(shù)字,旁邊用紅筆標(biāo)著人名——李局長、張主任、趙經(jīng)理……
“這是……”周曉的聲音發(fā)顫,某一頁赫然寫著“青蛇堂,三月初五,收王記文具店保護費500元”,下面還畫了個蛇頭。
王老板突然捂住臉,指縫里漏出嗚咽:“我兒子明年要考一中,我不能出事……”
玻璃門被人推開時,風(fēng)鈴叮當(dāng)作響。李虎站在門口,校服領(lǐng)口還沾著菜市場的豬油味,手里攥著個塑料袋,里面是用報紙包著的五花肉。
“我爸讓我送來的?!彼阉芰洗衽_上一放,視線掃過賬本時猛地頓住,喉結(jié)滾了滾,“我知道誰撕了監(jiān)控線——是青蛇堂的阿坤,他說要給你們個教訓(xùn)。”
陸燃突然笑了,把沒開封的可樂扔過去:“知道他在哪嗎?”
李虎接住可樂的手在抖,瓶身的冰水流進袖口:“今晚八點,他們在西巷盡頭的廢品站分賬?!彼D了頓,補充道,“阿坤左胳膊有個蛇形紋身,總愛用牙咬著煙蒂。”
蘇哲已經(jīng)打開了手機地圖,指尖在廢品站的位置畫了個圈:“那里有三個出口,北邊通著護城河,南邊是拆遷工地,只有東邊一條主路?!?/p>
“我們?nèi)缶?。”周曉合上本子,語氣斬釘截鐵,“保護費超過三千就能立案了。”
“沒用的?!蓖趵习逋蝗惶ь^,眼里的紅血絲像蛛網(wǎng),“他們給派出所送的‘慰問品’,比我這小店三個月的營業(yè)額還多?!彼鰝€鐵皮餅干盒,里面是疊得整整齊齊的鈔票,“這是我準(zhǔn)備好的‘衛(wèi)生費’,今晚就得給他們送去?!?/p>
林野的手指在賬本上劃過“青蛇堂”三個字,紙頁邊緣被人撕過,殘留的鋸齒狀痕跡像某種警告。他想起上周在西巷看到的紅漆,暗紅的顏色在月光下像凝固的血。
“今晚我們替你去?!绷忠鞍芽蓸菲康椎乃榈乖谑中?,涼意順著指縫滲進皮膚,“但不是送錢。”
陸燃突然站起來活動手腕,指關(guān)節(jié)咔咔作響:“我表哥在l校練摔跤,說對付拿鋼管的,得先卸他們的關(guān)節(jié)?!?/p>
蘇哲從書包里掏出個巴掌大的錄音筆,黑色外殼上還貼著三中的?;眨骸斑@是我攢錢買的,能錄八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