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離開后的的描寫,我總覺得不夠有沖擊力,能當(dāng)面聽聽你的意見嗎?郵件里說不清那種感覺,正好我有一個常去的店,很適合我們討論?!?/p>
附帶一個咖啡店的地址和時間
你回復(fù)郵件,委婉地表示很多問題線上溝通其實更高效,他的回復(fù)很快彈出來,文字里到處都在表達(dá)著他的失落和一點(diǎn)點(diǎn)帶著委屈的控訴:
“抱歉打擾你了,只是我覺得你是唯一一個理解我筆下的文字,而不會去在意其他的人類,我知道這樣有些矯情了,但你讓我覺得可以放心把那些想法袒露出來,所以之前,才只敢把文章投給你,我希望你不要因此而討厭我……”
你看著這段文字,你都能想象到他低垂眼睫的樣子,很快你又收到了他寄的快遞,是他上次給你拍的花束,里面還插著一根他的尾羽
你看著郵件和花束,輕輕嘆了口氣,你知道他話里話外的意思,但你確實欣賞他的才華,這種欣賞,讓你對他多了一份寬容和縱容
所以在后面他邀請你一起討論創(chuàng)作瓶頸時,你還是赴約了,地點(diǎn)選在了一個安靜的河邊公園,你到的時候,他正坐在長椅上,看著波光粼粼的河面,路燈的白光打下,照的他整個人在光下十分清晰,表情卻又因為低著頭看的模糊不清,顯得他有些落寞和破碎感,不過當(dāng)看到你時,他立刻站起來,臉上綻開一個明媚的笑容,快步迎了上來
“你來了!”他的聲音帶著雀躍,眼睛亮晶晶的,他今天似乎精心打理過,頭發(fā)做了造型梳了起來,本來就漂亮的臉完全展現(xiàn)出來更引人注目了,華麗的尾羽在身后輕輕晃動,微微打開,在燈光下流轉(zhuǎn)著迷人的光澤
你們沿著河邊散步。起初還是聊著小說構(gòu)思,但慢慢的,他的話鋒就轉(zhuǎn)了,他開始說起自己的家庭
“我母親是人類,很有錢的那種”他踢開腳邊的一顆小石子,一邊接著說“父親是綠孔雀獸人,很漂亮,但……很早就去世了,我在人類的家庭長大,因為母親,我從小什么都是最好的,甚至比普通人類過得還要好”他停頓了一下,自嘲地笑了笑,“可他們看我的眼神,從來都不是看一個人該有的眼神,我沒有朋友,我不能上學(xué),我的一切都是在家里請人教的,他們可能覺得我就是個漂亮的獸人混血,或者更糟,披著人皮的禽類之類的吧,而在獸人那邊……”
他接著說,語氣聽起來很平淡,只有在說到一些不好的詞語的時候,語速加快了下
“在獸人眼里,我是沾了人類光的叛徒,錦衣玉食,不知疾苦,說起來有點(diǎn)諷刺,在我聽家庭教師講課的時候,我旁邊就有一個獸人在跪著擦地板,我卻什么都沒辦法為他們做,就算幫助了,他們也只會覺得我是高高在上的一種施舍,不過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他們的想法?!?/p>
一陣風(fēng)吹過,他微微瑟縮了一下,尾羽也輕輕收攏,他側(cè)過頭看你,眼神shi漉漉的,帶著說不出來的依賴和一種近乎天真的委屈:“編輯小姐,我到底屬于哪里呢?我寫那些東西,寫那些在邊緣掙扎,尋找的故事,急于想讓別人發(fā)現(xiàn)自己是個獸人作者的行為……是不是只是想給自己找一個位置?一個能被看見,而不是被標(biāo)簽定義的位置?或者…我其實沒有資格想這些,我已經(jīng)比大多數(shù)人過得還好了,我有點(diǎn)無病shenyin了對嗎?”
他說完這些對你歪頭笑笑,是一種復(fù)雜帶著自嘲意味的笑
你一直靜靜地聽著,你能想象那種撕裂感,他漂亮外表下那種尖銳的敏感和偶爾流露的矯揉,此刻都有了清晰的來處。被保護(hù)得很好,卻又被無形的墻隔絕,渴望認(rèn)同,卻又因矛盾的身份而自我懷疑,他的文字里那些關(guān)于身份追尋,關(guān)于孤獨(dú)邊緣的深刻描摹,原來并非憑空想象
你其實不太明白為什么他會突然和你訴說原生家庭的痛苦,但是他的脆弱如此直白地攤開在你面前,混合著那份被精心呵護(hù)長大,所以有些不諳世事的敏感,形成一種奇特的吸引力,你停下腳步,看著他,河面的光反射在他藍(lán)色的眼睛里,像碎鉆一樣閃爍,你心里涌起一陣柔軟的憐惜,不是為了他的身世,其實他那點(diǎn)痛苦在你眼里確實不算什么,但是他此刻毫無保留的袒露和那份對理解的渴求,他的脆弱,他的痛苦,他文字里流淌的孤獨(dú)與渴望,讓你愿意對他多幾分耐心和包容
“文字本身就是你的證明,翡”你輕聲說,聲音像此時正好拂過水面的微風(fēng),“理解需要時間,但值得被理解的東西,總會找到它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