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羽凡的咳嗽聲在寂靜的山林里撞來撞去,像塊生銹的鐵片刮過樹干,每一聲都帶著撕裂般的疼。
他佝僂著背,雙手緊緊按在胸口,指節(jié)因?yàn)橛昧Χ喊?,每邁一步都像是耗盡了全身力氣。
胸腔里像揣著個破風(fēng)箱,呼哧呼哧地響,咳得他滿臉通紅,眼淚都快擠了出來,脖頸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汗水順著下頜線往下淌,砸在沾滿草屑的衣襟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濕痕。
灰毛猴子蹦跳在前面不遠(yuǎn)的地方,蓬松的灰棕色尾巴在身后焦急地掃著地面,帶起的枯葉簌簌作響。
它似乎聽出了咳嗽聲里的虛弱,突然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歪著腦袋看他,圓溜溜的黑眼珠里滿是擔(dān)憂,連之前輕快的腳步都放慢了許多。
有時走兩步就回頭望一眼,前爪在崖邊的巖石上輕輕扒拉著,像是怕他跟不上,喉嚨里還時不時擠出幾聲短促的“吱吱”聲,像是在說“慢點(diǎn),別急”。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溫羽凡的肺都快咳出來時,他們終于停在了一處崖邊。
這里的風(fēng)突然變大了,卷著深淵里的潮氣撲面而來,吹得溫羽凡的襯衫后擺獵獵作響。
灰毛猴子穩(wěn)穩(wěn)地站在崖邊一塊凸起的巖石上,前爪搭在膝蓋上,等他喘著粗氣挪到身邊,才猛地抬起毛茸茸的爪子,朝著山崖底下用力指了指。
“咳……咳咳……這下面……有什么?”溫羽凡扶著身邊的樹干穩(wěn)住身子。
好不容易順了口氣,他探著脖子往崖下望,視線剛越過崖邊的雜草,就被眼前的景象攫住了:
底下是深不見底的深淵,墨色的云霧在崖底翻滾,像無數(shù)只無形的手在底下招搖,風(fēng)灌進(jìn)去的聲音像是巨獸在低吼,聽得人后頸發(fā)麻。
周圍的巖壁如刀削般陡峭,青灰色的石面上布滿風(fēng)蝕的裂紋,幾叢深綠的苔蘚頑強(qiáng)地嵌在石縫里,被山風(fēng)一吹,像是在微微點(diǎn)頭。
除此之外,再沒別的東西。
他皺著眉,心里打了個問號:猴子到底想讓他看什么?
灰毛猴子見他一臉疑惑,急得在原地轉(zhuǎn)了兩圈,“嘰嘰喳喳”叫個不停,前爪比劃著往下指,又指指自己,再指指溫羽凡,像是在說“跟我來,有好東西”。
可它的“話”對溫羽凡來說,終究只是一連串雜亂的叫聲。
溫羽凡看著它急得直跺腳的樣子,無奈地扯了扯嘴角,剛想開口說“我看不懂”,卻見猴子突然停了下來,像是明白了什么。
它不再叫喚,只是甩了甩尾巴,下一秒就俯下身子,手腳并用抓著崖邊的巖石,像片輕盈的灰葉,順著陡峭的巖壁攀爬下去。
溫羽凡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識往前湊了湊。
但他很快松了口氣……
猴子的動作太靈活了,尖利的爪子穩(wěn)穩(wěn)摳住石縫,四肢交替間帶著天然的韻律,在凹凸不平的巖壁上如履平地,蓬松的尾巴時不時翹起來保持平衡,像個天生的攀巖高手。
他死死盯著那團(tuán)灰影,看著它在巖壁上快速移動,越來越小。
突然,就在巖壁中間一塊向外凸起的巖石后面,猴子的身影“嗖”地一下消失了,像是被什么東西吞了進(jìn)去。
“嗯?”溫羽凡的心猛地一緊,幾乎要喊出聲來。
他連忙趴在崖邊,伸長脖子往下瞅:沒有墜落的聲響,沒有掙扎的動靜,連點(diǎn)碎石滾落的聲音都沒有。
“不是掉下去了……”他喃喃自語,冷靜下來琢磨,“肯定是有洞口。”
他扶著巖壁站起身,低頭看了看自己還在發(fā)顫的手……
下去嗎?身體這么虛,萬一爬一半沒力氣了,后果不堪設(sh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