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房內(nèi)變得很安靜,原本在耳旁喋喋不休的聲音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硬物刺破血肉骨骼的咯吱悶響。
逐漸濃重起來的血腥氣混雜著脂粉香,格外令人作嘔。
唐玉箋費力地睜開眼。
燭火昏暗,眼前的畫面讓她脊背生寒。
寬闊的雕花木門在巨大的力量下裂成了兩段,黃花梨木的桌子碎成齏粉,茶盞玉器破碎一地。
兔妖的頭顱快要從涌血的脖頸上斷裂,高挑的身軀如破布般摔倒在地,不斷有血水從青衣下涌出來,蔓延了一地。
兔倌抽搐了幾下,趴在那里,再無一絲動靜。
唐玉箋的瞳孔因驚駭而急劇收縮。
視線向上,看到青衣人影站在兔倌面前,背對著她。
“長離?”
她惴惴不安,氣若游絲。
長離轉(zhuǎn)過身,只露出半張臉
虛虛實實的火光映出妖異惑人的臉,眼中還殘留著幾分森冷的戾氣。
唐玉箋又喊他,聲音帶著明顯的顫音,“長離,你過來。”
那道身影僵立了片刻,才完全轉(zhuǎn)過身來。
唐玉箋這才看清了他的模樣。
一半面容似玉,眉眼如畫,在昏暗的光影中仿若玉像活了過來,又似畫中仙。
另一半爬上猩紅的紋絡(luò),狀若修羅。
他們只是幾天未見,五官不會有變化,可此刻長離的神情在唐玉箋眼中卻是模糊的。
無端地讓她感到一絲寒意。
兔倌尚未死去,破碎糜爛的喉嚨間發(fā)出古怪的呼聲。
長離一眨不眨地凝著唐玉箋,從贗品一樣的垂死小倌身上踩過,鞋底染了血,不潔的污穢感讓他蹙眉。
他微微向前俯視著仰躺的唐玉箋。
“阿玉,你在這里做什么?”
語氣溫和得就像是尋常午后與她閑談。
可滿屋子都是血,恐懼如同冰冷的蛇緩緩地纏繞上唐玉箋,她不敢向下看,“他把我抓過來,讓我聞小瓶子的藥,我動不了。”
長離那雙擊碎了兔倌咽喉的手指,此刻正輕柔拂過她的眼尾,唐玉箋嗅到了令人膽寒的血腥味,忽然想到,長離昏迷這些日子,瓊樓并未點香。
“阿玉,沒事了,不怕?!?/p>
她的手在床榻旁垂著,長離就自然而然地握住她那只手,握在手心。
他把唐玉箋身上的顫抖當(dāng)作對兔倌的后怕,卻不知自己這副看起來平靜卻處處都透著古怪瀕臨崩壞的模樣更讓她害怕。
除了鞋底那一點踩上的血跡,長離的手是那樣干凈,指尖透著極淡的粉,不染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