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是魚燈給了她一次又一次的生命,每一盞魚燈的出現(xiàn),既讓魚能游走在岸上,也讓魚師傅獲得源源不斷的力量。
“魚燈多漂亮啊?!濒~師傅說。
說完,那根蠟燭又變成火光,流動到她手心,緊接著,一條條靈活的閃著光的魚從火光中往外游。
在逝者之地里,這些魚燈不再受制于竹篾,它們可以自由地搖擺著身體,在浩大的世界里游著、游著。
開晴入迷地看著這些七彩的魚,喃喃道:“確實很漂亮?!?/p>
邊看這些魚,她邊回想著魚師傅說的魚燈舞的故事,她問:“魚燈的來歷發(fā)展您都說了,那現(xiàn)狀呢?它發(fā)展得怎么樣?”
魚師傅捧住一條小小的,只有她兩個手掌般大小的魚,幼小的魚親昵地在魚師傅的手心中不肯離開。
“學這個苦、累、沒意思,年輕人不愛學這個?!?/p>
魚師傅說。
傳承
這是一個現(xiàn)實但又無法回避的問題。
手藝需要傳承,但學會一門手藝付出的心血非常人能想象,且不少手藝都講究個童子功,得從小學起才行。
沒有愛好的支撐和家長、大人的監(jiān)督,哪個正是天真愛玩的孩子愿意屁|股扎在椅子上,反反復復、一日復一日地做著同一件事情呢
即便這孩子真的從中感受到趣味來,又有哪個家長愿意孩子做這種一看就沒前途或錢途的事情呢?
繼承手藝,傳承文化,說得好聽,可人活在世上,得有錢才行啊。
沒人買單的手藝值幾個錢?
開晴不知道怎么回魚師傅的話。
這話題太沉重了,開晴垂下眼睫。
一時間,空氣安靜下來,氣氛稍有些尷尬。
但這種尷尬剛剛出現(xiàn),就被魚師傅自然地帶過,魚師傅說:“不過我收了挺多徒弟的?!?/p>
“我記得我四十多歲的時候,怎么都求不來一個徒弟,當時時代也復雜,誰也不愛干這個,后來環(huán)境好些了,我又想收徒弟,可惜啊,年輕人都堅持不下來,來拜我為師的年輕人多則堅持一年,少則一兩個月就找借口離開,我索性不招徒了,徒弟,那是一輩子的事情,沒這么簡單,我就學著大家的說法,做老師,誰愛學,想學多少,我都教?!?/p>
“我想啊,藏著掖著手藝沒意思,大家能學一點是一點,不能讓魚燈斷在我手里。”
“等我再老一點七十多的時候,幾個找我學習的學生堅持了好幾年,我又動了收徒的心思了,徒弟們跟我說,她們最開始是在一個叫什么‘自媒體博主’那聽說的魚燈舞?!?/p>
“我不懂這些,但可真是太謝謝有人幫我宣傳魚燈、宣傳魚燈舞了?!?/p>
開晴靜靜地聽魚師傅說。
魚師傅和樹婆婆保留的記憶都是同一個類型的。
關于魚燈舞的一切,魚師傅都能一五一十地說,關于復眼叔的一切,樹婆婆也全都能記住。
都源于愛,前者是熱愛,后者是母愛。
這就是愛的力量嗎?
開晴眨眨眼,手不由覆在心口上,總覺得心窩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