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五十八分。
騰云科技23層的后端開發(fā)部,依舊亮如白晝,但喧囂程度已經(jīng)比幾個小時前降低了不少。
鍵盤敲擊聲稀疏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哈欠聲,以及通事們趴在桌上短暫小憩時發(fā)出的、壓抑的呼吸聲。
黃靜的指尖,終于敲下了最后一個分號。
她幾乎是用盡了全身最后一絲力氣,才完成了這段代碼的最終調(diào)試。
屏幕上,那個綠色的“測試通過”提示,像一盞微弱的指示燈,在漆黑的隧道盡頭,閃爍著一點微不足道的光芒。
但這光芒,并沒有給她帶來絲毫的喜悅,只有一種深入骨髓的、被榨干后的空洞和麻木。
她緩緩地抬起手,想要揉一揉酸澀到極點的眼睛,卻在半空中停住了。
她怕一觸碰,那層勉強維持的脆弱平衡就會徹底崩塌。
右眼的疼痛已經(jīng)到了臨界點,像是有一把鈍刀在緩慢地切割著眼球,每一次眨眼,都伴隨著撕裂般的痛楚。
視線早已模糊不清,眼前的一切都籠罩在一層厚厚的、晃動的白霧里。
她不知道自已是怎么堅持到現(xiàn)在的。
從昨天下午被王總批評,到晚上強忍著委屈和淚水修改文檔,再到深夜開始新一輪的代碼調(diào)試……
她的大腦像是被格式化了一樣,只剩下“完成任務”這一個指令在機械地運轉(zhuǎn)。
身l的各個部位都在發(fā)出抗議。頸椎像是銹住了,稍微一動,就傳來“咯吱”的響聲和尖銳的刺痛。
肩膀僵硬得像兩塊鐵板,沉重地壓著,讓她喘不過氣。
胃里空空蕩蕩,卻又脹得難受,一陣陣的痙攣讓她冷汗直流。
她甚至忘了,今天是她的生日。
二十四歲的生日。
如果不是昨天母親的電話里,林曉曉無意中提了一句,她可能真的就徹底忽略了這個日子。
畢竟,在連明天能不能準時下班都不知道的生活里,生日這種東西,實在是太奢侈,太遙遠了。
“黃靜,搞定了?”
張超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但更多的是如釋重負。
他剛剛也結(jié)束了自已負責的模塊,此刻正端著一個空咖啡杯,準備去茶水間續(xù)杯。
黃靜艱難地轉(zhuǎn)過頭,視線聚焦了很久,才勉強看清張超的輪廓。
她點了點頭,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見:“嗯,好了,超哥。測試用例都跑過了?!?/p>
“行,辛苦了?!睆埑恼Z氣很平淡,像是在說一句再普通不過的“早上好”。
他甚至沒有湊近看一眼她的屏幕,只是擺了擺手,“早點下班吧,明天早上正常上班,別遲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