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里沒有,草地上沒有!
陽光穿過她的身體,仿佛她只是一個虛無的幽靈。
巨大的驚駭如同冰水當(dāng)頭澆下,瞬間凍結(jié)了她幾乎要沉溺的暖意。
可這驚駭只持續(xù)了一瞬,便被更洶涌的悲傷和一種近乎瘋狂的渴望淹沒了。
管它是真是假!管它是陷阱還是幻境!
她的阿娘在笑,她的云舒在喚她!
這是她日思夜想,在無數(shù)個冰冷絕望的深夜里,連做夢都不敢奢求的場景!
“阿娘!云舒!”沈南安再也顧不得什么影子,什么詭異。
她幾乎是手腳并用地從草地上爬起來,帶著一種不顧一切的瘋狂,踉蹌著撲向溪邊,撲向那片溫暖的光影。
她沒有撲空。
她結(jié)結(jié)實實地撞進(jìn)了阿娘帶著陽光和皂角清香的,溫暖而熟悉的懷抱里。
那懷抱如此真實,是阿娘那令人安心的氣息,瞬間瓦解了她所有的防備和理智。
“哎喲,你這孩子!”阿娘被她撞得一個趔趄,手中的針線掉在草地上,卻毫不在意,只是嗔怪地拍著她的背,聲音里是滿滿的寵溺和心疼,“這是怎么了?摔疼了?還是在外頭受委屈了?瞧你這毛毛躁躁的!”
那熟悉的嘮叨,那溫暖的體溫……沈南安緊緊抱著阿娘,把臉深深埋進(jìn)她帶著陽光味道的衣襟里,貪婪地呼吸著這失而復(fù)得的氣息,淚水洶涌而出,浸濕了粗布衣衫:“阿娘……阿娘……我好想你……為什么……為什么你們連夢里都不肯來見我一面……”
她的聲音哽咽破碎,帶著積壓了太久的委屈,痛苦和刻骨的思念。
這一刻,什么御史,什么血海深仇,什么皇后皇帝,都被拋到了九霄云外。
她只想做回那個在阿娘懷里撒嬌,被云舒拉著瘋跑的小女孩。
“傻孩子,說什么胡話呢?”阿娘粗糙卻溫暖的手掌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fā),語氣溫柔得像哄三歲孩童,“阿娘不就在這兒嗎?云舒也在呢。是不是做噩夢了?別怕別怕,阿娘在呢,都好好的啊?!?/p>
她輕輕推開沈南安一點,用布滿老繭的指腹笨拙地擦去她臉上的淚:“瞧瞧,哭成小花貓了??烊ハ窗涯槪饻家獩鐾噶?。”
“今禾羞羞臉!這么大還哭鼻子!”宋云舒赤著腳跑上岸,冰涼帶水的小手故意去捏沈南安的臉頰,咯咯笑著,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快別抱著秦姨了!甜湯是我的!我要喝兩碗!”
真實的觸感,清脆的笑聲,明媚鮮活的臉龐……沈南安破涕為笑,任由云舒拉著她,奔向溪邊那塊晾著甜湯的大石頭。
陽光暖暖地曬著,甜湯是阿娘用山里的野蜂蜜和野果熬的,酸甜可口,是她記憶中最美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