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8章（第1頁）

她從前靠裝柔弱拿捏衛(wèi)修遠，可到了救濟營，誰耐煩看她那套？

洗衣時，有人故意把臟水潑她身上；領(lǐng)柴火時，壯漢插隊搶了她的份例，就連活分到的都是最累最差的。

她哭著去找衛(wèi)修遠，可他卻正被幾個落魄秀才圍著嘲諷：“衛(wèi)大舉人，聽說你連自家娘子的救命牌都能送出去？真是‘高風亮節(jié)’！不知道你和那林氏什么關(guān)系？”

他自顧不暇，不耐煩地推開林依依：“哭什么哭？一點小事都辦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林依依愣住了，沒想到曾經(jīng)對她百依百順的衛(wèi)修遠會這樣說她。

而王耀祖習(xí)慣了作威作福，見營里有個小孩手里攥著半塊窩頭，上去就搶，卻被那孩子的父親打得鼻青臉腫:“你爹娘就是這樣教你搶人東西的？”

他哭著找林依依，林依依還未開口，就被對方指著鼻子一起罵:“能教出這種逆子，搶別人夫君的，你又是什么正經(jīng)女人！”

林依依想要爭辯，卻對方堵得啞口無言，最終只能抹著淚拉著王耀祖灰溜溜躲開。

夜里，王耀祖忽然發(fā)起高燒，軍醫(yī)卻說不是家眷不在救治名單。

林依依沒有辦法，只能抱著王耀祖再次找上衛(wèi)修遠。

“求求你救救他！耀祖他……他發(fā)燒了，我也不想麻煩你，可他們不給耀祖治，我也是沒法了……”

衛(wèi)修遠去找官兵，卻被一腳踹出來：“救濟營的藥是給有功名的人和家眷的，他算你哪門子家眷？”

他看著燒得迷迷糊糊的王耀祖，腦海中忽然閃過月娘的身影。

那日他離開時，月娘也是這般燒得厲害，阿禾跪在地上求官兵，他卻嫌她丟人……

再想到這幾日眾人的指指點點和那些戳心窩子的話，悔恨像毒蛇似的不斷啃噬著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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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耀祖的燒越來越重，小臉燒得通紅。

林依依哭得嗓子都啞了，一遍遍捶打著衛(wèi)修遠：“你不是說會護著我們嗎？現(xiàn)在耀祖都快燒死了，你倒是想想辦法啊！”

衛(wèi)修遠一言不發(fā)，任憑林依依將捶得踉蹌后退。

他看著眼前哭鬧的母子，恍惚間竟想起了阿禾。

那年他趕考途中染了風寒，躺在破廟里昏昏沉沉，是阿禾背著他走了幾十里山路找郎中。

她的鞋磨破了，腳底板全是血泡，卻還在對他笑著說沒事。

月娘出生后夜里總哭鬧，可他卻嫌吵，蒙著頭睡大覺，也是阿禾不辭辛苦抱著孩子在屋里來回走，哼著不成調(diào)的歌謠哄到天亮。

還有那枚鳳釵。

當時他進京趕考急著湊盤纏，阿禾二話不說就摘下來遞給了他。直到后來他才知道，那是她唯一的念想，是失憶前攥在手里的東西。

……

這些畫面像潮水般涌來，衛(wèi)修遠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他喘不過氣。

他那時總覺得阿禾能干，能扛事，所以他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她的付出，可以轉(zhuǎn)頭去憐惜“更柔弱”的林依依。

可他忘了，石頭捂久了會熱，人心傷透了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