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事情處理完了,接下來就是我的腰,畢竟是在于園受的傷,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于老夫人看起來十分不好意思,“我跟老于的腰都不好,小章是這方面的行家,中西醫(yī)的治療方法都會一點。”
說著話,她半開玩笑地道:“壽宴結(jié)束后,你在于園多留一陣子,讓小章給你好好調(diào)理調(diào)理,還有這些補品,有喜歡的我回頭安排人送去江城。”
我趕忙擺手拒絕,“不用不用。”
于老夫人卻不給我拒絕的機會,“是我們的一點心意,你不收下,是還在怪我們買?”
于老夫人的歉意和愧疚都是真的,我還是說了實話,窘的面皮通紅,“您不用這樣,我這腰傷是小時候落下的毛病了,并不全是今天造成的。您的心意我收下了,但是禮物我不能收?!?/p>
于老夫人挑眉問,“小時候落下的?”
我點點頭,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嗯,七八歲的時候,背奶奶回家,傷到了骨頭,等治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就落下了病根?!?/p>
于老夫人蹙眉,語氣明顯帶著不滿,“七八歲,這么點大的孩子,一袋米都提不動呢,怎么還要背著個大人回家?”
我垂著眼睛,視線里是于老夫人握住我的手。
掌心是和馮奶奶一樣溫暖干燥的溫度,但是卻完全不是一個觸感。
她保養(yǎng)的極好,手上的皮膚除了有些蒼老的褶皺,還是很細嫩,指關(guān)節(jié)一樣大小,綠寶石的戒指在手上熠熠生輝,一看就是常年養(yǎng)尊處優(yōu)的。
我印象中馮奶奶的手好像一直都是粗糲的,老繭一層疊著一層,撫摸在身上粗糙磨人。冬天的時候一層層的凍痕,回暖的時候鉆心的癢,馮奶奶睡眠淺,被折騰的睡不著覺。
我跟何生屹出來之后,買各種各樣的凍瘡膏寄回去,馮奶奶每每都說用著好,但我看不見效果,因此就尤其愛看別的老人的手。
好像許愿一樣,好似多看看,馮奶奶的手就能變成這樣。
我回握住于老夫人的手,語氣輕松,“那會還沒有志愿者這個概念,孤兒院又偏,周邊沒什么好路,社工好幾個月才來一趟。那次是一個小朋友半夜發(fā)高燒,送不出去,馮奶奶只能冒雨出去買藥,回來的時候從山上滾下來,一夜,也沒人發(fā)現(xiàn)?!?/p>
我頓了頓,“我跟其他人的小朋友隔天一早找過去的時候,馮奶奶已經(jīng)暈過去了?!?/p>
兩個都不大的小人兒,你一點我一點,幾乎是趴在地上,把馮奶奶背回了家,路上我的腰扭到了,可那時候,我滿心都是失去馮奶奶的恐懼,根本想不到這些。
等馮奶奶醒了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我腰附近的脊椎變形,落下了病根。
我說完,客房里安靜。
我控制不住抬眼,對上陪著于老先生坐在一塊的何生屹。
他坐在那里,長腿抻著,面無表情,一動不動,仿佛聽了一個故事,但跟其他人臉上或同情或悲憫的眼神不同,他的眼神帶著譏諷,大概是覺得,我為了博取同情,什么故事都敢編。
他不認(rèn)我,也不認(rèn)馮奶奶,應(yīng)該也忘了,那個發(fā)燒的小孩,是他。
我在期待什么呢?
我自嘲一笑,視線轉(zhuǎn)開去。
于老夫人似乎有些唏噓。
陳爾順勢嘆息了一聲:“林小姐生活的藍天孤兒院,這些年收養(yǎng)了兩百多個孩子。前陣子我公司收錄了幾個,最大的跟嬌嬌佳婷一般年紀(jì),打工掙多一分錢都想著往回寄,最小的么,聽說才四個月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