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一想,花無眠眼珠一轉(zhuǎn),像是想到了什么,她使勁搖晃著他的胳膊,聲音又軟又糯,還帶著一股子不講道理的依賴。
“王府里好無聊的,你不在家,都沒有人陪我玩了!”
這孩童般的撒嬌口吻讓剛剛還殺伐決斷的孟煜城瞬間繃緊了下頜。
他耐著性子將自己的袖子從她手中抽出來,刻意放沉了語氣。
“胡鬧,此去西北一路黃沙,并非游玩,還可能會發(fā)生危險。你乖乖留在王府,本王會派人護你周全。”
這話絲毫沒安撫住花無眠,她眼眶一紅,嘴巴一癟,“哇”的一聲就嚎了出來,眼淚鼻涕說來就來,豆子似的往下掉。
“我不要!我害怕!王爺去哪兒我就去哪兒!”她哭得驚天動地,一邊哭還一邊放狠話,“王爺要是不帶我,我就自己偷偷跟在馬車后面去!”
孟煜城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哭嚎震得太陽穴突突直跳,他捂住耳朵。
更讓他頭疼的是她還真不是說說而已,只見她抹著眼淚轉(zhuǎn)身就沖到書房的角落,拿起一個裝筆墨的錦盒就開始往里胡亂塞東西。
桌上的鎮(zhèn)紙,架子上的玉如意,甚至他剛批閱完的一本奏折,都被她一股腦地往那小小的錦盒里塞,嘴里還念念有詞:“帶上這個,還有這個,還有路上吃?!?/p>
看著她像小孩一樣耍賴胡鬧的樣子,讓孟煜城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無力。
他知道跟這個腦回路清奇的王妃講道理是行不通的,她一旦認準了什么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可西北災(zāi)區(qū)遍地流民,危機四伏,帶上她無異于帶個累贅。
孟煜城搖了搖頭,腦海中不由自主地閃過那棵一夜之間枯木逢春的御賜古樹,閃過韓欲堯診脈后那句的驚嘆。
或許她這莫名其妙的好運氣,跟這身福星體質(zhì),真的能在絕境中帶來一絲意想不到的轉(zhuǎn)機?
孟煜城盯著她還在跟錦盒較勁的背影,緊抿的唇線最終還是松動了。他長長地嘆了口氣,有些疲憊地妥協(xié)道:“罷了。”
花無眠塞東西的動作一頓,她猛地回頭,淚眼汪汪地看著他。
“罷了什么?你說啊!”
“帶上你可以,”孟煜城揉了揉發(fā)脹的眉心,一字一頓地定下規(guī)矩,“但此行一切須聽本王安排,不得擅自行動,不得有任何異議?!?/p>
花無眠的眼睛瞬間亮了,前一秒還哭得梨花帶雨,下一秒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隨手把眼淚一擦,丟下手里塞得亂七八糟的錦盒就歡呼雀躍地撲過來,差點撞進孟煜城懷里。
“太好了!王爺最好了!”
孟煜城再次哭笑不得,“變臉那么快的嗎?”心中那股因她胡鬧而升起的火氣就這么被她一個笑臉給澆滅了。他甚至有種錯覺,自己不是要去巡查災(zāi)區(qū),而是要帶一個孩子去趕集。
啟程當(dāng)日,王府側(cè)門駛出的青布馬車,在出城的車馬人流里毫不起眼。
孟煜城一身玄色錦袍扮作個走南闖北的富商,斂去了通身的氣派。
花無眠則是一身鵝黃襦裙,發(fā)髻梳得簡單,瞧著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妻子,正有些不安地跟著自家夫君遠行。
馬車轱轆壓過官道,起初還算平穩(wěn)但越往西北走,就顛簸得越厲害。
車輪碾過厚重塵土的聲音沉悶又枯燥,曾經(jīng)的綠意早就被一層死寂的灰黃給蓋住了。
花無眠被車窗縫里鉆進來的風(fēng)嗆得咳了兩聲,那風(fēng)里沒有草木清香,全是干得剌嗓子的土腥味,她十分的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