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金可為才是金鳳仙的親兒子!他才應(yīng)該是陸承澤名正言順的兒子!這個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野丫頭,憑什么奪走本該屬于他的關(guān)注和寵愛?憑什么占據(jù)陸家小小姐的尊位,享受著潑天富貴?她甚至可能成為他謀奪陸家財(cái)產(chǎn)路上最大的絆腳石!
一股強(qiáng)烈的嫉妒和怨恨,如同毒蛇般在金可為心底滋生、纏繞。他垂在身側(cè)的手,在寬大的袖籠里死死攥緊,指甲幾乎要嵌進(jìn)掌心。他看著被陸承澤小心翼翼護(hù)在懷里、享受著萬眾矚目(至少在他眼里是)的穗穗,眼神深處掠過一絲冰冷的殺意。這個礙眼的“妹妹”,絕對不能留!
金鳳仙此刻卻全然沒有察覺兒子扭曲的心思。她看著粉雕玉琢、眼神清澈的穗穗,又看到陸承澤對女兒毫不掩飾的寵愛,心中反而生出一絲憐愛和羨慕。她小心翼翼地靠近一步,臉上帶著真誠的笑容,柔聲道:“穗穗小姐長得真俊,像畫兒里的仙童似的。這手……還疼嗎?姨娘那里有些老家?guī)淼那鍥鏊幐?,對消腫化瘀最是有效,回頭給小姐送過去?”她是真心想對這個看起來就招人疼的小姑娘好,也想借此在陸家站穩(wěn)腳跟。
然而,穗穗此刻心里卻像壓著兩塊沉重的大石頭。一塊是周薇薇的惡毒和周公館植物們揭露的過往;另一塊,就是眼前這個看似老實(shí)、實(shí)則包藏禍心的金可為和他母親金鳳仙的秘密!這兩個秘密,一個不能說(說了也沒人信她能聽懂植物說話),一個不敢說(說了可能打草驚蛇,還可能連累剛回來的四姨娘)!
憋悶!前所未有的憋悶感籠罩著她。大人們還在說著場面話,金鳳仙溫和的問候,周老先生尷尬的賠笑,陸承澤霸氣的維護(hù),金可為偽裝的謙恭……這些聲音交織在一起,在她聽來卻如同令人煩躁的噪音。她感覺胸口悶悶的,快要喘不過氣來。
“爹地……”穗穗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和壓抑,“穗穗……穗穗想出去透透氣……花園里……小蘭花想曬太陽了……”她找了個最合理的借口,緊緊抱著自己的小蘭花盆栽,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
陸承澤只當(dāng)女兒是被今天一連串的事情弄得心煩,心疼地摸摸她的頭:“好,去吧。讓陳副官跟著你,別走遠(yuǎn)?!?/p>
“嗯!”穗穗如蒙大赦,抱著小蘭花,像只急于逃離牢籠的小鳥,頭也不回地快步走出了氣氛壓抑的大廳。陳副官立刻如同影子般跟上。
走出門廊,初夏傍晚微涼的風(fēng)拂面而來,帶著花園里草木的清新氣息。穗穗深深吸了一口氣,才感覺胸口的憋悶稍稍緩解了一些。她抱著小蘭花,走到一叢開得正盛的月季旁,靠著冰涼的石柱坐了下來,將小臉埋進(jìn)膝蓋里。
“小蘭花……”她悶悶的聲音帶著委屈和迷茫,“為什么有這么多壞人?為什么有這么多不能說的事?穗穗好難受……”
小蘭花細(xì)長的葉片輕輕拂過穗穗的手背,傳遞著無聲的安慰和擔(dān)憂:【穗穗,別怕。有我在,有花園里的朋友們在,我們會幫你看著那個壞小子的!陸督辦那么疼你,他一定會保護(hù)你的!只是……這些大人的秘密太復(fù)雜了,你現(xiàn)在說出來,可能真的沒人信,反而會打草驚蛇。穗穗要學(xué)著保護(hù)自己,也要學(xué)會等待時機(jī)?!?/p>
穗穗抬起頭,大眼睛里蓄滿了水光,她看著花園里在晚風(fēng)中搖曳的各色花草,聽著它們細(xì)微的沙沙聲,那是只有她能懂的安慰和鼓勵。她用力地點(diǎn)點(diǎn)頭,小手握成了小拳頭。
“嗯!穗穗會小心的!穗穗也會……變得很厲害!保護(hù)爹地,保護(hù)陸家!”稚嫩的聲音里,帶著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沉重決心。夕陽的余暉灑在她小小的身影上,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花園里草木的低語,仿佛在無聲地回應(yīng)著這個肩負(fù)著沉重秘密的小守護(hù)者。
穗穗抱著小蘭花,坐在月季叢旁冰涼的石階上,試圖讓花園里清新的空氣和草木的低語撫平心中的憋悶和警惕。夕陽的余暉將花園鍍上一層暖金色,卻驅(qū)不散她心頭的陰霾。周薇薇的惡毒,金可為的秘密,像兩塊沉甸甸的石頭壓在她小小的肩膀上。
“穗穗妹妹,怎么一個人坐在這里?心情不好嗎?”
一個刻意放柔、帶著討好意味的變聲期嗓音響起。穗穗抬起頭,只見金可為不知何時走了過來,臉上掛著與他年齡不符的、過分“和善”的笑容,站在離她幾步遠(yuǎn)的地方。他換了身更家常些的衣服,但依舊整潔得一絲不茍,低眉順眼的樣子,努力想營造出可靠兄長的形象。
穗穗的小身體幾不可查地繃緊了。懷中的小蘭花立刻傳來細(xì)微的葉片摩擦聲和警惕的心聲:【穗穗!小心!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他肯定是沖你來的!】
“可為哥哥?!彼胨胄÷晳?yīng)了一句,抱著花盆的手緊了緊,大眼睛里帶著本能的防備,并沒有起身的意思。
金可為仿佛沒看到穗穗的疏離,自顧自地在她旁邊不遠(yuǎn)處的石階上坐下,保持著一種既親近又不至于唐突的距離。他嘆了口氣,語氣帶著一種少年人的“真誠”:“剛才在大廳里,氣氛是有點(diǎn)悶。周爺爺也是太關(guān)心你了,還有干爹……對你可真好。不像我,剛來,什么都不懂,也沒人跟我說話?!彼桃饬髀冻鲆稽c(diǎn)恰到好處的落寞,試圖博取同情。
穗穗只是低著頭,手指無意識地?fù)芘√m花的葉子,沒有接話。她心里清楚,這個哥哥的話,就像花園里那些有毒的花蜜,看著甜,聞著香,吃下去會肚子痛。
金可為見穗穗不搭腔,也不氣餒,話鋒一轉(zhuǎn),狀似無意地閑聊起來:“穗穗妹妹,咱們家可真大??!比我在鄉(xiāng)下見過的所有房子加起來都大!剛才我出來找你,差點(diǎn)迷路呢。對了,”他湊近一點(diǎn),壓低聲音,帶著一種分享秘密般的神秘感,“我聽下人說,家里除了干爹,還有幾位少爺小姐?他們都住在哪邊???我剛來,怕不小心沖撞了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