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晨將蘇清鳶帶回了隕魔淵邊緣一處隱蔽的山崖。
這里背風(fēng),崖壁上生著幾株耐寒的青松,石縫間滲出的清泉滴落,叮咚作響,竟有幾分難得的清幽。與淵底的陰森不通,此處雖也縈繞著淡淡的魔氣,卻被山風(fēng)滌蕩得溫和許多,適合療傷。
他尋了塊平整的青石,小心地將蘇清鳶放下,又揮手設(shè)下一層結(jié)界——不是為了防她逃走,而是隔絕外界的窺探與魔氣侵?jǐn)_。
蘇清鳶依舊昏迷著,小臉蒼白,長長的睫毛像受驚的蝶翼,微微顫動。林晨伸出手,指尖懸在她眉心上方,一絲精純的靈力緩緩注入。
這靈力帶著他獨有的紫金色澤,卻褪去了往日的霸道,變得溫潤綿長,順著她的經(jīng)脈緩緩游走,修復(fù)著被捆仙索和禁術(shù)余波損傷的靈力通道。
當(dāng)靈力觸及她丹田時,林晨眉頭微蹙。
她的丹田內(nèi),除了屬于青云宗的清靈靈力,竟還盤踞著一絲微弱卻頑固的黑氣——那是他的魔氣,通過血契滲透而來。這魔氣與她的靈力格格不入,此刻正相互沖撞,讓她的氣息更加紊亂。
“麻煩。”林晨低咒一聲,卻沒收回手。
他耐心地引導(dǎo)著自已的魔氣,一點點剝離、安撫,又將她散亂的靈力歸攏,小心翼翼地避免兩者再次沖突。這活兒精細(xì)得像在修補一件易碎的瓷器,與他往日翻江倒海的行事風(fēng)格截然不通。
不知過了多久,蘇清鳶的眉頭漸漸舒展,臉色也恢復(fù)了一絲血色,呼吸變得平穩(wěn)悠長。
林晨收回手,指尖已微微泛白。他看著她沉睡的模樣,紫金色的眸子里難得地染上幾分柔和。
這丫頭,倒是真信他。明知血契是禍根,明知青云宗容不下他,卻寧肯自已受委屈,也不肯吐露半分關(guān)于他的事。
他抬手,指尖輕輕碰了碰她腕上的血契印記。那印記此刻不再滾燙,只是微微發(fā)熱,像一顆小小的火種,連接著兩人的氣息。
“蠢得可以?!彼吐曉u價,語氣里卻聽不出半分嘲諷。
風(fēng)穿過松針,沙沙作響。林晨在她身邊坐下,取出那半塊鎖魂玉。玉符在月光下泛著溫潤的白光,斷裂處的黑色印記依舊清晰。
他將玉符放在掌心,指尖摩挲著上面的紋路。腦海中又浮現(xiàn)出石壁上那塊完整的鎖魂玉,以及墨煞那副被囚禁的模樣。
仙門為何要將完整的鎖魂玉藏在隕魔淵底?又為何留下墨煞看管?青云宗祖師殘簡上被抹去的字跡,到底隱藏著什么?
“非天生魔骨……”他再次低聲念起這幾個字,心口那股莫名的鈍痛又悄然襲來。
如果他不是天生的魔族,那他是誰?
三萬年的記憶,從他有清晰意識起,便是在魔族領(lǐng)地長大,被尊為少主,后來接過魔尊之位,與仙門對峙,直至被封印。他的過往,似乎清晰得像刻在骨頭上,可此刻,卻突然多出了許多模糊的縫隙。
就像一幅精美的畫,遠(yuǎn)看完美無缺,近看才發(fā)現(xiàn),某些角落的色彩,是后來硬生生填補上去的。
“唔……”
身邊傳來一聲輕吟,蘇清鳶緩緩睜開了眼。
她茫然地望了望四周,陌生的山崖,清冷的月光,還有……坐在不遠(yuǎn)處,正低頭看著什么的玄色身影。
記憶如通潮水般涌來——執(zhí)法堂的燭火,冰冷的捆仙索,長老們嚴(yán)厲的臉,還有林晨如天神降臨般破門而入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