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浩先是一愣,隨即像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指著王鐵山,當場夸張地大笑起來,前仰后合。
“哈!哈哈哈!我還當是什么高論!結果就這?油路堵了?”他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對劉主任嚷道:“劉主任您聽聽!我第一個查的就是油路!油箱滿的,柴油干凈!管子我一根根摸過,沒破沒癟!”他轉過頭,像看傻子似的瞪著王鐵山:“不懂裝懂,丟人現(xiàn)眼!趕緊滾回家去!”
劉主任臉色也徹底沉了下來,耐心耗盡。王鐵山要是說個復雜毛病還能掰扯,可這種最初級、最先排除的可能又提出來,在他看來就是瞎蒙。
他剛要呵斥,王鐵山卻無視了癲狂的孫浩,徑直走到發(fā)動機另一側,停在了一個拳頭大小、帶玻璃罩的金屬罐子前——柴油濾清器。
王鐵山看著臉色漲紅的孫浩,眼神平靜如深潭:“孫技術員,你檢查油路時,是擰開了這個濾清器看,還是只用眼睛瞄了瞄?”
孫浩被問得猛地一噎。他當時確實只是看了看濾清器玻璃罩,見里面柴油還算清澈,就沒擰開。在他看,這老式濾清器結構簡單,一眼望穿,能出啥問題?
但他嘴上絕不可能認,梗著脖子強硬道:“我用得著你教?一個破濾清器,里面干干凈凈!”
“是嗎?”
王鐵山不再廢話。
所有人眼瞅著,王鐵山彎腰找出一把扳手。
這一下,所有目光全粘他身上了。
他到底想干啥?
沒人明白王鐵山唱的哪一出。眼見他走到濾清器前頭,扳手往底座螺母上一別!憋足口氣,膀子猛地一較勁!
吱嘎——
刺耳聲響,那銹透了的螺母硬是給他別動了!
全場鴉雀無聲,眼珠子都釘死在他手上。孫浩腦門冒汗,心里翻江倒海:怎么可能!自己明明看得仔細,這濾清器上能出毛???
王鐵山悶著頭,手上利索,“咔咔”幾下就把螺母卸松了。
濾清器蓋板被慢慢掀開。說時遲,一股黏糊糊、比瀝青還黑的老油,裹著鐵銹渣滓,“哧溜”一下從縫里滑出來!一股子混了劣質柴油的陳年油垢味炸開了鍋,熏得人直往后退。
蓋板完全揭開,露出了里面那根黑黢黢的芯子。這下,啥都明白了!
原本該布滿細眼的濾芯,整個兒給那層黑亮亮的油膠糊死了,針眼大的洞都別想透氣!
“老天!堵成這樣!”
“敢情是這兒出的事!難怪死活打不著火!”
“鐵山好眼水?。∵@都能瞧出來!”
村民堆里炸開了鍋,看向王鐵山的眼神只剩服氣。
技術員孫浩那張臉,“唰”地一下變得死白死白。他就那么瞪著那根腌臜濾芯,身子抖得跟什么似的。
怎么會!
他明明只是瞥了眼玻璃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