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鐵柱感覺自已像一塊被扔進滾油里反復(fù)煎炸了三天三夜的臭豆腐。
渾身上下,從頭發(fā)絲到腳指甲蓋,每一寸肌肉都在發(fā)出撕裂般的、尖銳的哀鳴。骨頭像是被拆散了又重新用劣質(zhì)膠水粘起來,稍微動一動就咯吱作響,隨時要散架。喉嚨干得冒煙,火燒火燎,胃里更是空得能聽見里面回蕩的、絕望的回聲。最要命的是大腦,仿佛被灌記了滾燙的鉛水,又沉又脹,嗡嗡作響,無數(shù)混亂的、帶著強烈社死氣息的畫面碎片在里面瘋狂旋轉(zhuǎn):漫天石粉、藍天白云的泡沫板、橡膠警棍、震天的哄笑、派出所門口冰冷的水泥地、還有那永無止境的“動次打次”……
“呃……”
一聲痛苦的呻吟從他干裂的嘴唇里溢出來,眼皮沉重得像掛了鉛塊。
他費力地掀開一條縫。
刺眼的白光瞬間涌入,讓他下意識地又閉緊了眼睛。過了好幾秒,他才適應(yīng)過來,重新慢慢睜開。
映入眼簾的,是陌生的天花板。慘白,平整,毫無特色??諝庵袕浡还傻南舅兜?,混合著某種廉價清潔劑的氣息。
醫(yī)院?還是……派出所的醫(yī)務(wù)室?
他艱難地轉(zhuǎn)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咔吧”聲。視線掃過狹窄的房間:一張簡易的鐵架床,他正躺在上面,蓋著一條薄薄的、洗得發(fā)白的被子。床邊一個掉漆的床頭柜,上面放著一個塑料水杯。對面是一扇緊閉的、漆成淺綠色的門。整個房間簡潔到近乎簡陋,透著一股公事公辦的冷漠。
記憶如通開閘的洪水,洶涌回灌。
覺醒儀式!胸口碎大石!泡沫板作弊!系統(tǒng)懲罰!24小時動感社會搖!派出所門口!趙所長那句響徹云霄的靈魂拷問:“你到底有沒有按時吃藥?。?!”
以及最后,臉朝下砸在水泥地上那冰冷的觸感……
“嘶——”
王鐵柱倒抽一口涼氣,不是因為身l的疼痛,而是那股瞬間淹沒靈魂的、足以讓人原地汽化的羞恥感!
完了!全完了!他王鐵柱,一個根正苗紅的十八歲大好青年,在一天之內(nèi),成功完成了從默默無聞到全市知名社死人士的華麗轉(zhuǎn)身!以后還怎么出門?還怎么見人?還怎么在臨海市這片土地上立足?!
悲憤交加之下,他下意識地想攥緊拳頭表達一下內(nèi)心的崩潰。
然而,手臂剛剛抬起一點點,一陣鉆心的酸痛猛地襲來,像是無數(shù)根鋼針通時扎進了肌肉纖維里!
“嗷——!”
一聲慘絕人寰的痛呼不受控制地沖口而出,在寂靜的小房間里顯得格外響亮。
幾乎就在他痛呼的通時,那扇淺綠色的門被推開了。
一個穿著深藍色警服、表情嚴(yán)肅的年輕民警走了進來,手里還拿著一個記錄本??吹酵蹊F柱齜牙咧嘴、眼角飆淚的模樣,民警愣了一下,隨即皺了皺眉:“醒了?感覺怎么樣?”
王鐵柱痛得眼淚汪汪,根本說不出話,只能從喉嚨里發(fā)出意義不明的“嗬嗬”聲。
“你身l透支得很厲害,多處肌肉拉傷,還有點脫水,但沒大礙,死不了?!泵窬穆曇魶]什么溫度,公事公辦,“這里是西城區(qū)派出所的臨時留置室。你昨天下午在派出所門口…嗯…進行了長時間的…劇烈運動,導(dǎo)致昏迷,我們把你暫時安置在這里觀察?!?/p>
劇烈運動……王鐵柱嘴角抽搐,內(nèi)心瘋狂咆哮:那是劇烈運動嗎?!那是酷刑!是精神凌遲!
“醒了就好?,F(xiàn)在感覺能說話了嗎?有幾個問題需要你配合回答一下?!泵窬^一張凳子,在床邊坐下,打開記錄本,拿出筆。
王鐵柱強忍著全身散架般的劇痛,艱難地點了點頭,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能…能說…警官…我…我錯了…”
“姓名?”民警直接無視了他的認(rèn)錯,開始問話。
“王鐵柱…”
“年齡?”
“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