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杏拿著畫筆,正準(zhǔn)備涂上最后一筆顏色,忽然聽到身后有些動靜。
她緩緩地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除了擺在墻邊的那個紙人,其他并沒有什么不對。
唐杏繼續(xù)手里的工作,沒有察覺身后的紙人又動了起來。
那紙人仿照了唐代將軍的模樣,手握長刀,怒目而視,只一點,沒有眼珠。
在他們這一行,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紙人畫眼不點睛,紙馬立足不揚(yáng)鬃,人笑馬叫皆不聽,你若不記閻王請。
老一輩人常說,人形紙扎只能淺淺勾勒眼眶,絕不能畫上眼珠,一旦點睛,紙人便會被賦予精氣神,沾染肉身靈氣,極易招來邪祟,是極為不祥的征兆。
可如今,這個沒了眼睛的紙人卻動了起來,這事兒可不大尋常。
唐杏終于畫完最后一筆,低著頭看著那紙人慢悠悠地從她身邊走過。
唐杏天生陰陽眼,自幼便能看見常人看不見的靈體,多年來,對于這種事也見怪不怪,但這么肆無忌憚地上了紙人的身,這“家伙”有點不太聰明??!
此時正值凌晨時分,店里的燈光昏黃黯淡,在昏暗之中,這紙人的身影就愈發(fā)顯得陰森。
那紙人一步一步走得十分緩慢,四肢極不協(xié)調(diào),就好像手腳是新長出來的一般。
唐杏單手撐著下巴,目光緊緊跟隨著紙人的一舉一動,看得津津有味。
只見那小人兒每經(jīng)過一件紙扎,便停下駐足觀看,好似正在挑選商品。
等它走到大門口,又接著剛才的動作,開始觀摩另一邊,絲毫沒有發(fā)現(xiàn)唐杏正看著它。
待紙人逛遍整個鋪子,似乎終于選定了目標(biāo),只見它雙腿微微彎曲,用力一躍,穩(wěn)穩(wěn)落在柜臺上,與唐杏面對面而立。
紙人仰起頭,那空洞的眼眶直直對著唐杏。
就在唐杏以為它要有所動作時,一道女子的聲音幽幽從紙人身體里傳出:“老板,我想要個紙銅鏡!”
唐杏瞬間瞪大雙眼,眼中滿是震驚。倒不是因為紙人開口說話,而是它竟然找自己買東西,這實在出乎她的意料。
唐杏坐直身子,神色瞬間凝重起來,她緊盯著紙人,冷冷問道:“你從哪來?”
世間鬼魂大致分為兩種,一種是由鬼差引渡,乖乖踏入冥界輪回,從此不得再入人間的;另一種則是眷戀塵世,執(zhí)念深重,不肯離去的孤魂野鬼。
唐杏仔細(xì)打量著眼前這個紙人,從它的言行舉止來看,不像是四處流浪、居無定所的孤魂。
可這店鋪所處之地,不該是陰間鬼魂能隨意出入的地方。
紙人像是被唐杏的問題問住了,愣了一瞬,隨后說道:“老板,你糊涂啦?咱可都是正經(jīng)鬼,可不興干違法事兒!你這店雖說偏,可也在地府的管轄范圍內(nèi),我在這兒也是有戶籍的!”
唐杏心頭涌起一股不祥預(yù)感,她幽幽開口道:“我這兒可是人間的店!”
紙人聞言,上前邁了一小步,然后盯著她看了一會兒。
唐杏只覺得這一幕無比奇妙,她居然被一個沒有眼睛的紙人看得渾身不自在。
紙人似乎也很驚訝,發(fā)出一聲驚呼:“你是人!”
唐杏冷哼一聲,反問道:“新鮮吧!你到底怎么找到這兒的?”
紙人頓了頓,說道:“你這店,我瞅了兩三天啦,前兩天一直黑燈瞎火,我沒敢進(jìn),今兒瞧著亮燈,才壯著膽子來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