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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3章】 外有覬覦（第1頁）

為擴大生產(chǎn)基地同時也為了更好地籌劃整個礦產(chǎn)區(qū)，禹子謨在何峰、秦時竹兩人的授意下，同時得到徐世昌的批準后，將遼陽鐵廠的范圍同時向西南方和北方兩個方向擴大，前者界限到了櫻桃園、王家堡子、關門山一帶（屬于鞍山礦脈靠近中心部分），后者則到了遼陽正東四十公里的地方。

這是秦時竹等人第一次明顯體驗到官商合作的妙處，新擴大的土地范圍占地約有4萬余畝土地，但其中很多都是官地，依照整體流程的上下疏通，遼陽實業(yè)僅僅以5萬多兩銀子的代價就予以拿下，當然，對徐世昌而言，這些官地閑著也是閑著，倒不如換取一點銀子來得實在，更何況還有督辦費每年凈增加3000兩的實惠，何樂而不為？當然，總督大人自己懷里的那張萬兩銀票是不會輕易出來示眾的。

對禹子謨個人來說，生產(chǎn)規(guī)模的不斷擴大、產(chǎn)業(yè)體系的日益完整，使得他愈發(fā)確信“實業(yè)救國”這條路是對的。雖然身為總經(jīng)理的禹子謨在遼陽實業(yè)中所占股份并不多，不僅只是董事長沈麒昌的一個零頭，即便與穿越七人組想比也要差上不少，但就是這不多的股份屈指算來也有百萬之數(shù)，想起幾年前幾乎走投無路時的絕望，幾乎有兩世為人的感慨。

除了物質(zhì)利益的豐富，精神上同樣受益非淺，無論是在人格上還是謀略上他都深深服膺于何峰、秦時竹等人的籌劃，在他們身上，他仿佛看見了中國未來的希望，隱隱升騰起救中國之路唯有照此的念頭。年底之時，借著奉天巡防唐紹儀訪美的機會，秦時竹幫他疏通關節(jié)，促成了他兒子禹奮進去美國留學。再早些時候，侄兒禹清明已被何峰安排去德國留學了。禹子驤雖然對弟弟很多洋做派還不太習慣，但是將子弟送出去放洋他是舉雙手贊同的。當然，他有些奇怪為什么從日本留學歸來的弟弟絕口不提去日本留學，而非要送到德國與美國這樣差異更大、路途更遠的國家。

對于個中緣由，禹子謨是無法解釋的——日本革命黨力量很強，他擔心這兩個剛剛年滿18歲的年輕人會經(jīng)不起那種熾熱與爆發(fā)。他并不是不贊同革命，而是認為在現(xiàn)在的中國更需要能腳踏實地辦實業(yè)的人物，禹家的子侄都很老實、本分，不太像能是搞政治的人物，做學問或者搞實業(yè)倒更契合一些。再說，經(jīng)歷過“非常國會”的風風雨雨，禹子謨已經(jīng)對政治變革有了更深層次的認識。高呼兩句口號，弄點驚天動地的革命壯舉并不困難，但要真正改變這個國家的落后與衰敗，只有熱情與口號是不夠的。在走出國門去見世面的兩位子侄身上，無不承載起了父輩殷切的期望。

留守身邊的便只有年齡尚小的陳若愚，一直將其視為幾出的禹子謨將其送到奉天新學堂讀書。小家伙雖然起先吵吵鬧鬧不樂意，但讀了幾天后就喜歡上了那里，還一口一個黃先生（黃炎培）怎么說，由于天資聰穎、基礎扎實，直接就讀了中學堂二年級，同學都要比他大個兩三歲。子女紛紛離家，讀書的讀書，嫁人的嫁人使得禹子謨兄弟有時不免感覺一絲寂寞，但更多的時候體會到了一種為理想而奮斗的充實。

雖然眾人極力保持低調(diào)，但弓長嶺方面的鋼鐵成就卻是無論如何也遮掩不住的。在1905年年末日本和清政府簽訂《東三省事宜條約》時，雖然奉天交涉司韓國鈞極力反對，但仍然不能阻止日本大倉組獲得本溪湖一帶煤、鐵礦山的開辦權力，雖然標榜中日合辦，但合辦只是一個幌子，幾乎便等于日本獨占。

經(jīng)過這一事情的刺激，韓國均感到了事態(tài)的嚴重，他一方面極力勸說沈麒昌、秦時竹等人赴遼陽圈地，“固保國權”，另一方面向新任東三省總督徐世昌建言，要求迅速將弓長嶺礦區(qū)劃歸遼陽實業(yè)，“以阻彼（指日本方面）貪煩之求……”徐世昌之所以做出大筆劃撥官地的決定，一方面固然是因為客觀的經(jīng)濟利益，另一面也有包含抵御日本經(jīng)濟侵略的用意。特別是遼陽實業(yè)背后擁有的德國背景更是讓其心動：面對日本方面對東北咄咄逼人的態(tài)勢，清廷已做出了中德美大聯(lián)盟對抗英日聯(lián)盟的決策，唐紹儀訪美便是這一舉措的關鍵之行，倘若在東北事實上引進德國的經(jīng)濟勢力，則不論將來在政治上有何舉措，都可以得到德國的響應。

但是，日本并不是徒勞聽任擺布的木偶，這個國家有著地球上最敏銳的情報觸角。在自行車一役中吃了老大一個暗虧的花田等人從中汲取了教訓——決不能小看遼陽實業(yè)的任何舉措。雖然日本直到此時仍不知道鞍山鐵礦的具體分布情況，但眼光卻因為弓長嶺的大規(guī)模開發(fā)而盯上了那里——日本方面最想知道的情報只有兩點：第一，弓長嶺的儲量如何？第二，弓長嶺礦石的品位如何？

自關東總督府改組成關東都督府后，滿鐵（南滿洲鐵道株式會社的簡稱）成為不折不扣的關東州（指被日本強占的旅大地區(qū)）三巨頭之一。按照日方分工，關東州作為推行大陸政策的橋頭堡和跳板，由關東都督府負責政治，由滿鐵負責經(jīng)濟，由關東州駐屯軍（即關東軍）負責軍事，形成三位一體的侵略機構。

騰龍社搜集到的情報亦很清楚地解析了滿鐵的運作軌跡。滿鐵在成立后3個月，在奉天省城建立了滿鐵奉天公所，由時任日本陸軍大臣的寺內(nèi)正毅推薦陸軍少佐佐藤安之助擔任首屆所長。作為滿鐵在奉天的全權代表機構，奉天公所表面上看來是同中國當局機構打交道的外設機構，實際上是廣泛交際、刺探情報、攫取利權的急先鋒。不用說，佐佐藤安之助本人就是日本軍部安插在奉天的大特務，負有特殊使命——雖然滿鐵是一個財團法人，但這個法人是日本國家意志的體現(xiàn)和載體，作為國策機構根本就不可能擺脫軍部的影響。

四個月前，佐藤安之助以中日合辦的幌子創(chuàng)辦了清和公司，企圖利用這個綜合性機構作為擴大經(jīng)濟侵略的別動隊，打入東北地區(qū)各種有利可圖的事業(yè)中去，以圖達到操縱東北經(jīng)濟的目的。清和公司總部設在奉天大西關小什字街，在商家臺、開原、鐵嶺、本溪等地設立了五個辦事處，插手煤炭買賣、道路工程、木材產(chǎn)銷、輕便鐵路、電燈營業(yè)等多種行業(yè)。

秦時竹知道事態(tài)嚴重，從它建立的那一天起就指示葛洪義通過騰龍社牢牢監(jiān)控。但畢竟只能是監(jiān)控而已，阻止不了事態(tài)本身的發(fā)展。葛洪義給他送了情報：今年8月，滿鐵地質(zhì)調(diào)查所所長木戶忠太郎和所員加藤直三，先調(diào)查了蓋縣四道溝鉛礦等地，后又接受委托，勘察湯崗子附近的飲用水水脈，就在這個過程中發(fā)現(xiàn)了鐵石山的鐵礦，隨后，木戶又伙同小林胖生發(fā)現(xiàn)了東、西鞍山的鐵礦礦脈。

對于東北地區(qū)各種礦產(chǎn)的地質(zhì)分布和儲量，對秦時竹他們來說當然不算是秘密，但對于滿鐵就不同了。遼陽公司鐵礦的開展和兩個他們已經(jīng)探訪過的礦區(qū)被劃走，使他們敏銳地感覺到鞍山地區(qū)有巨大的鐵礦儲量，急欲探之而后快。

是禍躲不過，眼瞅著已是1908年的臘月時分，日本方面的不速之客就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