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奶,我請了全村人在祠堂那邊吃飯,咱們也過去吧?!?/p>
張氏一聽,連忙點頭“你中縣試時,族里拿了銀子,現(xiàn)在又成了童生,確實該請族里吃飯。”
說到這里,張氏臉上露出為難之色。
“只是咱家也沒什么好東西,也拿不出東西請全村的人吃飯啊?!?/p>
李蕓在一旁笑道:“阿奶,你放心吧,阿鈺都安排好了,現(xiàn)在祠堂那邊都忙開了。”
幾人聞言又是驚喜,看向李鈺的目光越發(fā)喜愛。
才9歲的孩童居然這么懂事,做事面面俱到,根本就不用他們操心。
張氏摸了摸李鈺的頭,“乖孫孫,你這次可是讓咱家在全村都長臉了?!?/p>
說著拉著李鈺朝著祠堂走去。
二房,三房的人跟在后面,剛出門,便見到一個略顯佝僂、滿身塵土的身影,扛著鋤頭,拖著沉重的步伐,進了院子。
正是剛從地里回來的李瑞。
僅僅兩個多月,李瑞和以前判若兩人。
曾經(jīng)那個雖然考不上,但好歹還帶著幾分讀書人的清高、皮膚白皙、手指不沾陽春水的青年。
如今皮膚已經(jīng)變黑粗糙,指甲縫里嵌著洗不凈的黑泥。
一身粗布短褂被汗水浸透,緊貼在身上,散發(fā)出濃重的汗味和泥土氣息。
他整個人看上去都沒什么精氣神,眼里有著疲憊。
李鈺看到李瑞這個樣子,不由也吃了一驚,僅僅兩個月,居然有這么大的變化。
看來生活確實折磨人。
李瑞也看到了李鈺,當(dāng)見到祖母拉著李鈺的手,一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中怕摔了的模樣,又見到二房,三房的人興高采烈,便知道李鈺肯定又中了。
否則他們不會這么高興。
李瑞的心不由抽了一下,縣試中,府試也中,難道李鈺真是讀書的料?
他考了八年,耗盡家財,受盡白眼,最終落得個面朝黃土背朝天的下場。
而李鈺,這個他曾經(jīng)還帶著點輕視的堂弟,卻如同踩著青云梯,縣試、府試一路高歌,如今更是童生加身。
如果院試再過,那就是秀才了。
巨大的落差像毒蛇一樣噬咬著他的心。
羨慕?嫉妒?悔恨?不甘?種種復(fù)雜的情緒在他眼中翻涌、交織,最終化為一潭深不見底的苦澀和灰敗。
他死死攥緊了鋤頭柄,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低著頭,想把自己縮進陰影里,恨不得立刻消失。
曾經(jīng)那份讀書人的矜持和傲氣,早已被沉重的農(nóng)活和殘酷的現(xiàn)實碾得粉碎,只剩下無邊的自卑和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