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貼著墻根緩緩坐下。
突然咧嘴悲愴的笑起來,她笑的停不下來,明明聲音里帶著陳舊發(fā)腐的痛意,眸中也空空如也沒有一滴眼淚,“不用找了,殷念姑娘,我好了?!?/p>
人人都說阿一是瘋癲的,只有在找女兒的時候會清醒許多。
但其實誰都不知道,看著瘋瘋癲癲的時候,是她偶有清醒的時候,找女兒的時候才是真瘋了。
她摸著已經斷氣了的小婉的臉,似乎在懷念方才那張假臉,“我的女兒,也該是這般大了,這么多年過去,臉長開了定是生的與方才一樣?!?/p>
“可惜。”
阿一深深吸氣,“我女兒是再也回不來了的?!?/p>
殷念眼睫微微顫動了一瞬,這一刻也難免有些吃驚,想了想她還是聲音很輕道:“也未必就是被段天門的人殺了的,你女兒有種苗,他們應當會救,不出意外的話,該是還在段天門?!?/p>
“這次沒能借機找到你女兒,還有下次機會。”
阿一卻搖頭。
“沒有機會了?!彼痤^,用那雙空空蕩蕩的眼睛盯著殷念笑道,“殷念,謝謝你,陪著我這個瘋子找了這么久?!?/p>
“原來我從不曾真正清醒過,我騙我自己,也騙了你們。”
“我女兒,早就死了?!?/p>
“在那一天,就隨我一起死了。”
殷念心跳都漏了一拍。
她全想起來了,在聽見小果說女兒要來了的那一刻,她有種飄在云端的狂喜之感,她狂奔出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不真實的幸福。
等見到小婉的那一刻。
這種幸福感膨脹到了極致,可不真實也到達了鼎盛。
她整個人像是被撕成了兩半。
腦子被劈開撕裂般的痛苦,也將不愿面對現實魔瘋多年的她一把從自愿陷入的泥潭中狠狠抓了出來。
之前她還能欺騙自己,女兒還活著,只是被帶走了。
可當‘真的女兒’出現在自己面前時,她再也不能欺騙自己,曾經一幕幕被她刻意遺忘的場景清楚的在越來越粗重的呼吸聲里錐刺她的腦袋。
那一天。
她在昏迷過去之前,確實聽見了段天門的人斷斷續(xù)續(xù)說的話。
“這孩子這么小,種苗也小,衛(wèi)道者的好苗子……可……帶回段天門……遲了……走吧?!?/p>
她驚恐于自己的孩子要被帶走,但內心卻明白,這或許才是孩子唯一的活路。
可她被拖進墮神臺后清醒過來的時候,卻發(fā)現孩子并沒有被帶走。
而是與她一樣,被吸進了墮神臺中。
其實那些人原本的話是:“這孩子這么小,種苗也小,衛(wèi)道者的好苗子,可惜已經死了,不然帶回段天門好生培養(yǎng)也是一員得力戰(zhàn)將,是我們遲了,與這孩子沒有緣分,罷了,走吧?!?/p>
她醒過來的時候,女兒身體都臭了,還有雪白的蟲子在她身上鉆來鉆去,她的肚子空了,被那些蟲子掏了個干凈。